楚寒生府邸应是在京畿之地屏溪,但是因着怀瑾,便在旬阳多留了几天,他为什么会来旬阳呢?说到底不过一时兴起。
那日他进宫城,忽而听到几个人谈论些什么,他那日正着一身淡蓝色长袍,于日光晕染下让人有些恍惚,背后是四季常青,眼前枯枝因着晋君对宠妃的喜爱,被装满了人工雕饰的假花,他本是感叹这晋君痴情,后来走了几步,才看见几个碧绿色衣衫的人路过,他侧身于这树后便没被人发觉,
“听说旬阳出来块玉石,千金难买呢”
“唉!何止千金呀,你是不知道,据说这玉上刻有瑾这个字。”
“瑾?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呀。”
“你是糊涂了吧,你想想这天下谁能用瑾这个字!”
那侍女惊呼一声“肖瑾之,那个一出生便被封王的肖瑾之?”
另一个侍女手里正端着东西,听她说这话有些急“你是傻了吗敢当众说肖王爷的名讳,且不说这纨绔之名,单就这些年因冒犯肖王爷被越国太子殿下处死的人有多少了。”
“这么远他们哪能听见,好啦别担心,我们快走吧。”
待他们走后寒生方才从树后走出来,说到瑾之,他脑海里浮现出幼时某个小小的身影,他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白色面具,只觉得那孩子怕是也大了。
当晚楚寒生便梦见了肖瑾之,本也觉得只是受到白日里听到的话的影响,后来等第二日无意间又听见昨天子时宫里死了两位绿衫宫女,他皱了皱眉,绿衫的宫女虽为品级最低的女官,他想起白日里那两人说肖怀之如何,倒觉得若为瑾之的话,也实在说的过去。
毕竟肖怀之疼弟弟的名声,可是在各国都十分有名,但这手伸到晋国皇宫,也委实有些荒唐了吧。
这晋国皇宫,难道真有奸细?
他不得不想太多。
恰巧他又听闻这旬阳玉石被一位十分厉害的匠师雕刻成玉冠卖到在一家店面中,而这家店恰好是楚寒生的,他便也必须去看一看了。
这一看便也觉得这玉通透乃是上品,他本是想着送给楚若的。
只是这日里恰好是晋国大夫府睿之的生辰,身为深受伍机信任的参军的陆莽来了,来便来了,还私下里趁他醉酒送了他一个礼物,他本不欲要,只是陆莽说已经送到他别院了,他也不好再推拒,谁料他撑着一丝清明回去,听说是他房里时便察觉到不好了,他最后一丝的理智在推开房门后看见床里面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便彻底没了。
他楚寒生其实有些洁癖一样的东西,他也有自己隐藏着的暴虐,他一时间理智燃烧了七七八八,本想着施加暴力来着,后来看到被布蒙住眼睛瑟缩在床脚里的人,他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虽然隔着布料,他却敏锐感觉到这人的警惕,忽而一下子他卸下了那些暴力,反而这时突然没了心力,只能在与他接触时放肆自己去调戏一下,又实在无心风花雪月。
便搂着这个人沉沉的睡了一晚。
第二日他告诉他,他叫怀瑾,于是他眯了眯眼睛,有些阴沉的盯着他,只觉得这些巧合似乎太巧合了,可又毫无联系。
他如此谨慎一个人,只一点一点去查去证实。
顺便,眼前的人刚巧可以帮他挡一挡自己的桃花,以及皇帝总跟他提及的赐婚。
倘若怀瑾真有阴谋,不用他出手,便已经是无数人眼中钉了。
怀瑾自然知道自己要与楚寒生恩爱要面对什么,他以为丢弃最大的,也许就是自己这孑然的一条性命。
可他现在孤身一人,身无长物。他曾经的依靠是兄长,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他想,兄长便会出现在他身边,他可以一个人在夜晚凉意中爬上屋顶,提着一壶他人此生挚爱的浓酒说句“真苦”,然后任凭这酒破碎在屋檐下,等这风狠狠钻进他怀中时又可以有双温柔的手替他披上一件外袍,把他拉进怀里揉着他的头顶,他便也可以安然的倒在一个人怀里,无忧无虑,放下心中所有的爱恨,只余这漫天孤寂下两抹身影相依,从此后无论刀山黄沙河枯任何劫难,都无所畏惧。
他此前从未想过离开兄长的自己会是如何?兄长一直教他便是让肖瑾之做肖瑾之,不做任何人,只做这天下间唯一的肖瑾之。
可这浪浪山河呀!人心本就难以逍遥,他又怎轻易做这瑾之,而不是那个越国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啊!
兄长护着他,一直在努力为他铺着竭尽全力为他有多一份选择,他今日孤身时才明白,兄长那一份隐忍究竟有多艰辛。
可这浮生啊,究竟何以得逍遥?
怀瑾来不及深思,便已经被从小到大的现实打的受尽了伤,虽然,兄长以为自己护着他护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