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雨,天倒真的一寸寸阴下来,原本白云蓝天飘的云,现在染了三分悲怆,笼罩了这方小镇。
凌风荷出了凌府,拖着脚步,走近了一条清冷小巷,也不知道去哪里。
青石板的街巷,屋宇人家,木质的门扣着,桃花短街。
小巷里卖糖葫芦,糕饼小吃的,望着乌压压的天,纷纷都收了货摊,往家里赶。
偶有行人跟凌风荷擦肩而过,天空响起了春雷,轰隆隆地滚过去,碾得人心里压抑不已。
闪电毒舌一样吐着信子,配合着天雷的愤怒,狐假虎威地,在天空叫嚣。
小镇风云变幻,顷刻间风雷满城楼,柳絮纷扬,小巷里人家的桃花被无情卷得撕零。
像她凌风荷,像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她踩在这青石板上,脚步像雷声那般沉重。她不知道,她应该去哪里。
她可以去酒楼,去赌场,去烟花柳地,但莫名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就好像在凌府这样狼狈地逃出来之后,她感觉天大地大,却无家可归。
在短街走向长街的街口,有一个乞丐把缺了一角的碗还有包括里面的钱赶紧收起来,看到凌风荷走过来,他原来站起来索性又马上可怜兮兮地坐回去,把碗往原来的地方正着一扣:“沉鱼落雁的善良的小姐,马上要下雨了,行行好给我几文钱吧,让我回去也能吃碗热面!上天会保佑你的!”
“我也无家可归了。”凌风荷带着淡漠地神色,不是对乞丐,是对这不知往哪走的路。
扫了眼这十字街口——路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往左走是桃花街,往右走是回家那条巷,直走,是长街。轻车熟路,却不知归处。
她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处,突然发现她今天没有穿惯常的男装,也就没有女装带钱的习惯。
她又回了一声:“我没有钱。”
乞丐或许是讨饭久了,也惯会看人脸色,知道这可能是跟家里人吵架或者被赶出来的女孩子家,就自个儿大大咧咧地重新地收拾碗筷:“小姐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有什么坎,想好一些,都会好的。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跟爹娘撒个娇,什么事也都没有了!赶紧回家去吧!要下雨了,我也收拾收拾,找个破庙躲躲……”
凌风荷把头上的玉簪子拔下来,放在他收了的碗里,淡淡吐了句:“闭嘴!”
“好嘞!”乞丐收了簪子,也不啰嗦了,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
他忙着活着,看到失意的人随口两句,不领情也不甚在意,他闲得知分寸。
有些路啊,得自己走!
凌风荷其实她命途也没有如何多舛,也没断胳膊少腿,还是一个千金小姐,吃饭喝足,又不会流落街头。她只要换一副光鲜亮丽的表情,外界看来,什么都没有不同。于她,只不过来了一帮外人,抢走了本来就温情不多的爹。
他都没怎么关心她,凭什么你们就来分宠?
有人在生死边缘挣扎,有人只是春闺里的难受家长里短,同界不同哀,谁也不是特懂对方的刻骨铭心跟忧愁。
阴郁的天,终于掉下了牛毛般的雨,丝丝缕缕地下,该是春天里的情丝雨。
万物复苏,这场雨,该是万物生长之雨,可凌风荷看到了确实秋雨淅沥,秋叶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