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二公子二度受审。
地点还是在昭阳殿。除了因病缺席的皇后,围观群众基本不变。
陛下的故事编得很完整,从偷换比试佩剑的宫人,到那枚终于找到的暗器,再到永王妃离间君臣的动机。
面对板上钉钉的罪状,永王妃痛快承认:“是。我派人行刺纪勉,我嫁祸平跃,我放出你残害忠臣的流言,这些都是我做的,却也是你应得的。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从未陷害过元奕?难道不是你追杀元奕亲眷,难道不是你灭了忠德侯府满门?”
陛下以关窕的侄女相要挟,逼迫她认下一切罪状,也料到她不会完全听话,可这正是他想要的:一来试探朝中是否有人同情关窕,二来只有关窕宣泄愤懑,才能坐实她元凶的身份。
果然有一只老臣站出来。先帝的好基友、文渊阁大学士吴守一沉声道:“永王系先帝爱子,为使先帝瞑目,请陛下重查当年永王谋逆一案。”
吴大学士这一跪,当下不少老臣也跟上:“请陛下重查永王谋逆案。”
思忆郡主冷笑,“永王妃谋害家兄,你们倒想着替她脱罪?”
吴大学士睨她一眼:“郡主此言差矣。永王妃谋刺车骑将军,固然有罪当罚,可永王谋逆一案若当真有冤,也不该就这么糊涂地过去。”
陛下有时真挺讨厌这些刚介文臣,他们软硬不吃,只有一种人拿他们有办法——小人。
靳老师一身宽衣,长袖迤逦,犹如魏晋名士般,闪亮登场。
他坦言自己思慕永王妃,为她出家修道、斩断红尘,先父知晓此事,深恨红颜祸水,于是构陷永王谋逆、灭门忠德侯府、追杀永王亲眷,陛下救下永王妃后,先父又利用她谋逆……
靳永出示当年其父与禁卫军统领的往来书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元奕夺吾儿之妻,当死。
关窕实在觉得很好笑,可是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口,令她笑不出来。
吴大学士是方正君子,难以理解儿女情长所引发的血案:“梁源共有四子,岂会因一子失去理智?”
有幸成为祸根的靳老师也很不好意思,“先父晚年得子,自然分外爱重。当年先帝的确曾传召永王入京,却严令其守候东郊待命,为的是助陛下顺利即位。先父固然有意挑起事端,焉知永王并非有意突围入宫,违逆先帝本意。”
吴大学士难以反驳。往事已矣,先帝诏书早已不复存在,只从梁源的信中可见只字片语,可这信又难辨真伪。关键是陛下肯退一步,也许当真问心无愧?
吴守一叹了口气,退回原位,诸臣跟随。
关窕在这一刻对元翰心生敬佩:“颠倒黑白,虚虚实实,你好大的本事!”
靳永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永王妃,陛下再三宽待于你,可你偏偏不知悔改,竟敢谋刺车骑将军,实在令人寒心。”
关窕回眸看他,摇头叹息:“你口口声声说先父,却事事推到亲父身上!若当真如你所言,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早该以死谢罪!”
靳永行至思忆郡主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前尘往事皆有因果,在下思来想去,最是愧对郡主,恳请郡主做个了结。”
陛下示意王福泉将尚方宝剑交到郡主手中。
纪飞鱼有点懵。一开始好像是她的主场,后来又变成别人的,此时舞台的灯光,又突兀地转回她身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平二公子的目光越过茫茫人海,准确无误地落在思忆郡主眼中。那是刀光剑影之中,唯一的温暖与依靠,纪飞鱼试着去读懂,他仿佛在说:你高兴就好。
思忆郡主瞬间兴奋,她拔剑出鞘,靳永成为待宰羔羊,脖颈之上凉意入骨,眼里倒映恶魔一只。
靳老师发表临终感想:“我梁氏传承百年,而今族灭,皆因贪心所致。还望郡主谨记教训,凡事切忌贪功,私心不宜过盛,一切立足长远。”
思忆郡主弹指听剑鸣,朝瑟瑟发抖的羔羊邪魅一笑:“我最讨厌好为人师者。”
靳老师叫苦不迭:这货智商低带不动啊!大侄子你还不来救我!
平二公子等他老婆玩够了,才站出来救他四叔:“郡主,靳永颇通医术,不妨命他为车骑将军医治,治不好再杀不迟。”
思忆郡主四度剑指平二公子,“你还敢说?我二哥活不过来,你们都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