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之后,这些叫他看了就生厌的人,应该就没力气来恶心他了。
霍峥拎着那盏废了不少功夫才捞起来的花灯,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大步回来寻宋暮烟。他虽然不善言辞,于感情上也有些木讷,但他并不是真的就是个傻子。宋暮烟这些日子待他的变化,他是能感觉到的。只是那些先入为主的纷杂念头,叫他不敢去相信罢了。
他怕自己期待的太多,却终究还是一场空。
——直到他看到了花灯中的愿望。
塞在花灯中的小纸条上,白纸黑字,用漂亮的小楷写着:与君结发,人间白头。
捞起花灯时,他踌躇许久,想过了千百种可能,却从没想过,宋暮烟许的愿望,竟然会是与他共赴白头。
他以为她对这桩婚事,心底终究还是会有一丝不甘愿的。
但事实告诉他,是他从前想的太坏。其实他的王妃也对他有情,甚至愿意与他共度一生。
心口像烧了一把火,边关最烈的酒也比不上此时心中的灼热滚烫,霍峥甚至顾不上打理一身狼狈,就急匆匆地赶回来寻宋暮烟。却不想正撞见李尹霖拉着宋暮烟的衣袖拉扯。
四周人太多太嘈杂,灯光太昏暗,他看不见二人的表情,也听不见二人的话语。只依稀看见他们似乎在争吵。
来时的一腔热火被冷水兜头浇灭,霍峥后退一步,甚至想要落荒而逃,假装从未见过这一幕。然而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立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宋暮烟拧眉拉回自己的袖子,被他一通酒疯搅得实在不耐,连最起码的客气都已经维持不住,冷下脸不客气道:“表哥若是再继续耍酒疯,我可就不管了!说到底我们也算不上很熟吧?”
李尹霖一呆:“算不得熟悉?你果然恨我……”
宋暮烟烦躁又莫名:“我无缘无故恨你做什么?”
李尹霖心虚道:“恨我负心薄幸,回常阳议亲,把你一个人扔在相府……还恨我不能救你出火坑……”
“???”宋暮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皱眉看向他:“等一等,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我与表哥不过见了几面,你议亲与我何干?又何来负心薄幸?”
“你就是恨我也应当,只是别说我们不熟,我听着难过……”李尹霖颓丧道:“当初我们一同游湖赏景,我对你一见倾心,以情诗赠你,你那时还那么欢喜……”
宋暮烟觉得自己跟他记得根本就不是同一段往事,在所余不多的记忆里搜刮一遍,也没想起自己收过他什么情诗:“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情诗?你别含血喷人!”
“云中双白首,慕我一闲身。长日无馀事,卿家有故人。”李尹霖红着脸,又有些委屈道:“当日我怕太唐突,才作了一首藏头诗送你。后来问你喜不喜欢这首诗,你还说喜欢……就、就算气我,也不该不认账。”
宋暮烟只觉得脑中一道惊雷闪过,一段往事蓦然涌现。而后,便只觉得无语又尴尬。
她退后一步,正色道:“这实在是个误会。我不擅诗词,表哥作得藏头诗我根本没听懂其中深意。只是出于客气,才说喜欢的。若是叫表哥误会,那我收回先前的话。”
李尹霖瞪大眼:“可、可你后来同我游湖赏景明明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