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纡阵罩了整个楼,连着稍微能透气些的后院皆不放过。
院中入眼是一池碧水,莲花盛绽,花草芬芳,薄雾缭绕。
再往前些便是殿主常常静神的摇绿亭,亭尖瓦琉璃,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只剔透风铃。
一阵风吹过,便有“叮叮叮叮”悦耳的铃声,往下上好篁沁竹而制桌椅,青翠欲滴。时境过迁,岁月静好不过而已。
不得不说,我这个殿主老师,挺有品味。
摇头失笑,绛鎏在水边啄小石子玩,时不时发出“唧唧”。歪头看我,十分可爱。
“为弟子,守孝义,尊师道,友同门……”抱着厚厚的《九雪规》,我边缓慢走动,边无赖翻页。
前两日殿主说将它当晚背完,我惹不起他,照实做了,哪里知道实在不情愿过头了,背的恶心,口吐白沫。
他老人家寻了颗无名药给我吃了清醒脾胃,味道一言难尽,到现在喉咙还点点发痒,想来不是什么好玩意。
看我万分难受,殿主竟然破天荒的暂缓,说晚几日背了亦没关系。
“弟子无以为报,举手以示敬意!”
我慌忙举起双手惊喜赞同,笑的合不拢嘴,小命保得一日是一日,何必自找不痛快。
有机会偷懒,绝不会勤快。
“唧~”绛鎏衔了两朵米粒大小的花花,放到书页上,叼起一朵咽下。看看我,小嘴晃动,示意吃掉。
我不知道绛鎏是个什么品种的鸟,奇怪得紧,撇开羽色不说,别的鸟吃米吃虫,都是常见,可它独特,跟长着稀奇的紫羽一般,什么不吃,偏偏爱吃花儿。
太大,不吃;太小,不吃,干燥,不吃;湿润,不吃;颜色太艳不吃;香味浓郁不吃。
要恰到好处只沾了丁点露汽,米粒大小,颜色朴素,香味浅浅,才心满意足地吃上几朵。
“你倒是个通情达理的,舍得给人。”我摸摸它的小脑袋瓜,笑道:“怕我没饭吃么?”
“心意领啦,不过人是不吃花的哦,要吃饭、吃菜,和你不一样的。”将那一朵小巧玲珑的花轻捻,塞到绛鎏嘴里,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唧~唧”它乐得在桌上打滚儿,小眼弯弯,仿佛在取笑。
我尴尬地冷哼一声,亭角风铃忽尔频繁响动,叮叮当当。
衡纡阵难得露出一抹人形大小的缝隙,有人从中而出,由旁边一条直通此地的白石长廊,缓缓走行。
铃响,人来。
我眼睛发亮,呲溜一声:“吃饭时辰到!”
眼见一排排阿娜多姿的纱裙美人,玉手藕臂端着一盘一盘美味佳肴呈上。
御膳房供给九雪殿饭食,碧玺楼自然不例外。
不过殿主之尊贵,“膳殿”食堂大杂烩怎么能相提并论。
我回忆得在一学部时,每顿饭菜必有生姜作料,可在殿主这儿的场面,才叫真见识。
清蒸鲈鱼、荷包里脊、黄葵伴雪梅、诗礼银杏、水晶肴蹄、南肉春笋...还有,白水煮生姜。
我选择性将那盘生姜略过,别问为什么知道这些菜名,问就是馋,口水嘀嗒。
“陵姑娘。”来了这里许多时日,送菜的美人们早识得我,纷纷欠身招呼。
“嗯,姐妹们好。”一句话说得随便,她们掩唇娇笑道:“陵姑娘好生有趣,您是殿主的弟子,人中之凤,奴婢们身份低微,可不敢与您姐妹相称呀,慎言慎言。”
“哈哈。”我讪笑两分,世人皆看得殿主“德高望重”,却不知他是个什么顽劣德性,敬他畏他,倒是跟着沾光。
老家伙用膳,向来菜齐人走才会出面,可神秘如他,九天神袛,总有这么几个不长眼的送菜美人儿,心生邪思,想一窥真容。
我靠着柱子在一旁翻念《九雪规》,装着眼瞎,便有三个小模小样的姑娘悄声嘀咕,在碧玺楼门边,够长玉脖往里瞅。
“殿主长得什么威容…”
“传说,容貌绝伦,是咱们大陆第一美男,比之‘妖魅绝世’的太子殿下,略胜一二……”
“噗”我方盯桌上的山珍海味直咽唾沫,闻言差点呛死。
“就他?大陆第一美男?”渺小如我,虽有幸见的殿主老人家半张容颜,甚是绝美,但离“第一美男”,还差太远吧!
我无奈摇头,大陆人都是什么审美眼光儿…
“呀”没想明白,便见三位姐姐被紫符裹成猪儿虫,大呼着远远抛出衡纡阵,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