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渡完,终于不必每日在怨灵回忆里看到薛洋杀人,晓星尘整个人明显轻松起来。
在监视散魂草种植园以外,薛洋用不测山和慕月阁收来的材料教他辨毒,他则指点薛洋剑术。
按他自己的意愿,本是想教薛洋术法,他的术法,温和护佑类居多,擅长构建结界或护盾,学到深处,风、水、草、木皆可为盾,只靠自身灵力就可设立用处不同的结界,但薛洋对这样的术法不感兴趣,更喜欢他的剑术,晓星尘只得作罢,教他剑术。
连续几月,他们都各有进益,某些相视而笑的瞬间,希望日子可以这样无穷尽地继续下去。
薛洋自己或许不知,但晓星尘看得出来,以前日日有怨灵怨气缠身时,薛洋眼底常常在不经意间有一闪而过的厌倦,叫晓星尘担心,他是否和当初遇见过的小杰一样,是不愿,或者不敢入轮回再转生的。
现在好了,那抹厌倦神色已很久没在薛洋眼里出现过。
这日,大雪下了一夜,日出停止。晓星尘晨起走在雪山中,只见朝阳映照白雪,细碎水晶光泽漫山遍野,放眼望去,碧空如洗,琼瑶遍山,瑰美无伦。晓星尘望着半是湛蓝半是银白的壮阔景色,忽然道:“阿洋,我是不是还没说过,谢谢你救我回来,让我能再看到如此世间美景。”
他一袭白衣洁净无瑕,仿佛也是飘然降临尘世的雪。
薛洋被莫名一谢,喉间酸涩,口中不忿:“晓星尘,你傻瓜么?明明是我害了你,你还跟我道谢。”
晓星尘回头,看到黑衣青年站在一颗苍松树下,浓眉拧起,一脸不悦。他们共享回忆,薛洋的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伸出手指微微一弹,一股细小剑气擦过薛洋身体打在树干上,树枝簌簌摇摆,抖下来的积雪洋洋洒洒落了薛洋满头满脸,眉发皆白,他却在一旁满意地抿唇轻笑。
“晓星尘!”薛洋甩着头上的雪气恼。
大多数时候晓星尘仙风道骨,温润柔雅,偶尔也会做点小小的恶作剧,而且总是在他没提防时,轻松得逞。
苍松上的积雪猝不及防砸落在身,冰凉爽意将阴霾一扫而空。
看得出来晓星尘最近是真的心情很好。
薛洋心中一轻,佯装张牙舞爪扑过去意图将晓星尘推倒在地,也要弄他一身雪,晓星尘灵敏侧身闪过,薛洋再扑,晓星尘急伸左掌格挡,几个来回,显然已不是随意打闹,而是切磋过招。
“阿洋,你进步很快。”晓星尘朗声称赞,同时将右手负在身后,和薛洋一样只出左手,“今日你若能击中我胸口,或逼我忍不住出右手,就算你赢。”
薛洋退后一步欣然应战,声音雀跃,“打赌么?那我赢了可是要彩头的!”
“好啊,你要什么彩头?”
薛洋狡黠一笑:“道长答应就好,等我打赢了自然告诉你,看招!”话音未落手臂一伸,横削过去,晓星尘双足踏开,矮身避过,口中指导:“太慢,你还可以用脚。”
薛洋将晓星尘连月指导过的身法融会贯通一一施展,掌中带拳,或攻或守,越出越快,晓星尘始终右手背后,从容不迫,左手迎击,在拳脚间纵跃躲避,薛洋但见白影闪动,忽而在前,忽而在后,叫他永远击不中胸口。
打斗之间,震得苍松摇动,积雪落地,一小片松林露出原本的苍翠色,洁白碎雪被他们踢打起来飞扑面颊,两人襟带朔风,越斗越欢,抖落积雪的苍松也越来越多,在白雪覆盖的半山腰绽放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碧色。
晓星尘身法大气纯正,翩然灵动,薛洋学去后并不死板,与自己原来的招式杂糅合并,古怪多变,两人不拼灵力,只凭拳脚,又都用一臂,一时难分上下。
薛洋求胜心切,知道正经路数难以取胜,只能另辟蹊径,看到晓星尘身后有一棵树,当下引导对方连连后退躲闪,终于靠近树干,薛洋趁机牢牢缠住晓星尘手腕不放,晓星尘料他这样也无法有空余击中自己,毫不在意,并不强力抽出手腕,哪知薛洋迅速贴近,似是要拿头撞他,此时身后已触及树干,无法后躲,晓星尘也想以头迎击,但薛洋撞来半路突然诡笑,改做以唇来亲,这下变化突然,晓星尘慌乱之中果然出了右手。
右手伸出刹那,晓星尘才想到:“又不是没有亲过,我何必拦他。”但手已伸出,只来得及撤去力道,轻轻推在薛洋胸前,因此不仅切磋落败,还被薛洋得逞,按在树干上结结实实亲了一下。
“晓星尘,你输啦!”薛洋得意,还嫌不够,为了宣布胜利,在晓星尘唇上脸上连啄几下,亲得晓星尘秀美容颜上开出两朵桃花。
晓星尘欲躲不躲带着无奈:“你……!临敌哪有用这种方法取胜的!”
薛洋嘻嘻耍赖:“现在又不是临敌,道长只说让我赢你啊!”
晓星尘笑道:“好吧,那你想要什么彩头?”
自从在鹤壁闹过尖锐矛盾,两败俱伤,他们之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怨灵渡完以后略有缓和,两人才越来越开朗,过得一月,今日一闹,感觉又近了。
白雪世界衬得晓星尘笑颜愈发秀美绝伦,不染凡尘,薛洋不由看呆。雪山上面不分季节,他与怨灵共情看过了许多人生,从初时的焦躁难耐,到渡完怨灵后的平静安稳,好似跋涉很远,忘记时日长短,一回头,才发现四个月已过去,无论艰辛与否,晓星尘一直在他身边。
薛洋情不自禁,再次一点点逼近,吻在那对淡红梅花色的唇瓣上,流连忘返,以舌尖去探寻久违的温存柔软。
抚在他胸膛上的手,亦从腰侧滑至背后,拥住他,让两人靠得更近。
很久没有过了,如此缠绵动情,心神荡漾,久得两人感觉仿佛是第一次这样亲吻。
很柔,很软,像雪花落入雪地,轻轻相融,不惊动任何生灵,只将一份清冽甘甜的心悸,静悄悄洒得铺天盖地。
长吻罢,薛洋埋首于晓星尘脖颈:“晓星尘,我以前……真的对不起你。”
晓星尘莞尔。多奇怪,碎云雪山终年寒冷,薛洋却在这里变得柔软,干净如少年。
“对不起我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对不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