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卓忍不住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罗小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
“我本以为你要去好一会儿呢,他好不容易见了你,想必不能这么轻易放你回来,谁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元卓笑道:“那是因为有一个比我更难缠的人去了。”
“谁?”
“就那个画痴。”元卓讲起了那人拿着字冲到严大儒房间去的事,“说起来好笑,那人非说自己就是滕英,我临回来的时候,还听他说起一些滕英的事,倒是跟那本广安闲记里记载的颇为一致。”
罗小思听得一愣。
元卓未曾注意到她的神情,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走的急,只听了几句,这人不光画画成痴,对滕英倒是也了解得很,说起故事来,竟比广安闲记里讲的还要详细,想来是他自己编”
话说到这里,元卓突然住了口。
屋子里一时静的连两人的呼吸都听不见了。
元卓低头,便见罗小思凝视着他,身子僵直,脸色骇然。
元卓自己也觉得一阵凉气从后背直窜而起。
下一刻,两个人便立时一前一后,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严大儒房间的灯还亮着,灯光照着两个人影映在窗纸上。
其中一个影子略微佝偻,一眼瞧去便知上了年岁,正是严大儒。
此刻他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一只手抬起来,指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那个人影却有些歪歪扭扭的,仿佛在不停地晃动一般,映在窗纸上,只显得分外诡异。
罗小思冲到门外的时候,顿了顿脚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而前面,元卓因为轻功比她快的多,已然奔到门口,推开了大门。
罗小思看到元卓在大门处僵了一瞬,接着瞪大眼睛,惊呼一声,冲了进去。
“严老先生!”
罗小思紧跟着冲进了门。
然后,她便又看到了那副景象。
当初在陆夫人的过去三日里看到的那副景象。
想必元卓所描述的,在五凤山遇到的,也是这么一副景象,但是看视频和听人说,毕竟不如当面看到更加直观,更加震撼。
罗小思冲进来的时候,那个自称是滕英的画痴,整个人都已经皮开肉裂了。
那模样,仿佛是一个陈年未经碰触的劣质布料做的布娃娃,轻轻一碰,便立刻四分五裂开来。
接着,那人的皮肤便一片片碎裂,从脸上手上,一块块掉落下来。
他吓坏了。
这个画痴……或者说,滕英……他真的吓坏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记起了自己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此,而此刻的情景,又意味着什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肉碎裂,掉落,跌在地上,化作飞灰。
他即将灰飞烟灭。
但是他还仍然没有忘记眼前这个无条件欣赏自己的知己。
滕英慢慢转过头去,脖颈上碎裂的皮肉更如雪片便跌落。
他向着严大儒伸出手去,似乎想安慰他惊骇的心,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抬起的手臂一点点失去皮肉,露出其中的森森白骨。
这场景实在太过震撼了,然而只是一瞬,接着便一切消失殆尽,归于寂静。
罗小思和元卓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滕英已经化作了飞灰。
“他真的是滕英……”罗小思喃喃道。
元卓已经向严大儒冲了过去。
严大儒跌倒在地上,双眼瞪的老大,直勾勾地盯着房顶。
脸色苍白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