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把耳朵贴着门,门里传来一阵窸窣声,过了好一阵门打开一条缝,里面黑漆漆一片,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
她看不清这人是谁,正在犹豫之际,那张脸直直的向后倒去,门顺势被打开。
她顾不得这么多,一脚跨进去,摸索着打开灯。
“时寒…”
时寒瘫倒在地,衣服和裤子破烂不堪,像挂在身上的一片片碎布条,一段树枝插在左侧腹部的肉里,身上、地上、床上到处都是血,红得像桌上放着的那瓶红墨水。
一张苍白的脸对着她微微一笑,“你来了。”
“这,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筱雅蹲在他面前,看着深红的液体从一段树枝处洵洵流出,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拔出来,虽然在学校里学过基本的护理和急救知识,可眼前的情况根本不是她能处理的。她又惊又乱,“我打120。”
“不能去医院,”时寒试图坐起来,可他根本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双手刚刚撑起,手肘就像脱臼一样松松垮垮提不起劲,重新摔倒在地。
“你伤得太重,得去医院。”
“不,你…先…先把灯关了。”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这样下去…”筱雅犹豫着关上灯,“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得离开这里,有人要害我…”
“有人害你,离开?到底怎么了?”她把手放在时寒额头,并没有发烧,“找李局,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保护你去医院。”
“别给他打。”他一把拉住筱雅,接下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就算说出来筱雅也未必会信。谁都不会信,除了石生,没人会信。他忽然意识到石生或许是唯一可能帮到自己的人。
“可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去的是医院。”
“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离开这里,”他看着筱雅,“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可哪怕派一辆警车——”
“要害我的是警察…”时寒的耐心和力气都在慢慢耗尽,收了汗的背部贴在冰冷的地上,凉得发抖。我会死在你手上吧,他想。可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
“那更得找李局,至少让他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没人比他清楚我现在的处境。”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筱雅说。
她当然不会明白,可现在又必须让她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现在李满福派的人正满世界找他,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
“他一手把我弄成这样,你信吗?”时寒冷冷一笑。
筱雅瞬间沉默,又立即像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不可能,这…不可能。”
换做他自己也不会信,时寒闭着眼,痛苦得回忆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他是局长,是缉毒英雄,”筱雅如遭雷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亲耳听见,我知道你不会信,我自己也不信。”他有些无奈——这世上最残忍的感觉,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我信,可——”
“可你也信李满福。”
房间里一阵沉默,死一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