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四年二月初八,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被定为生擒颉利的日子。
就在前一天,也就是四月初一,唐军行军大元帅李靖与唐军通漠道行军总官李勣在白道帅帐里秘密议事,只允许易坤自由进出帅帐,当然易坤的角色只是端茶倒水,最终达成了一个共识,他们之间要精诚合作,秘谋一起“瓮中捉鳖”之计,针对的人是突厥颉利可汗这个奸诈的老家伙。
李靖推断,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突厥颉利可汗这个时候,正安坐于他的可汗金帐中,与大唐派去的两名使臣唐俭、安修仁之间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当然他们之间谈论的话题大概也比较激烈,陛下要颉利这只老王八入朝归降,颉利呢打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盘,表面答应投降,心里则想以投降为借口,要回到漠北整顿兵马,休养生息,待到秋天漠北水草丰茂,羊肥马壮时,他继续南下,杀我大唐百姓,抢我大唐金银财宝。
李勣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大唐的女人。”
李靖没有理会李勣的话,他只是多瞅了李勣一眼,接着讲他的看法,此时,颉利见我大唐受降使臣到来,必然放松警戒,正好可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消灭他。
在易坤的第一印象里,但凡官老爷,一般来说,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比较正规严肃,谁知大元帅李靖正在一本正经地分析他的作战计划,李勣突然冒出一句几乎与这个作战计划关系不太密切的话题,而且对男人而言还是一个比较敏感轻狎的话题。
易坤忍不住噗嗤一声,李勣揪住他的耳朵,别笑,认真听大元帅陈述利害,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有一天我们会老去,到时候大唐靠谁啊,得靠你们这些后辈,所以竖起你的耳朵,学着点儿。你今天的任务,除了端茶倒水,就是认真听,当然还要做到保密,除了帅帐里的三人,不向任何人外泄。
老夫讲得头头是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全当老夫是空气。李靖虽然没有直接把这句话骂出来,但易坤通过察言观色,从李靖看他们两个的神态上,大致可以得出李靖心里骂娘这样的结论。这得归功于公元二十一世纪的后世,只要在课堂上,不管老师讲得索然无味还是津津有味,都有学生在下面以不同的方式捣乱,语言上的捣乱是最常见的。学生捣乱后,老师一般的神态都是骂娘的神态。易坤想不通,他在课堂上捣乱那已经成了习惯,李勣你呢,堂堂通漠道行军总管,要是放到后世,也是一军司令,瞎起什么哄,捣什么乱,这下好了,被李靖在心里骂娘了。他倒没什么,李靖比他要大好多岁,能轻松地把他生下来。李勣呢,看样子三十多岁了,快奔四的人了,被人家这样骂了的话,不太好。易坤发现,李勣大概没有察觉李靖的神态,也就猜不到人家的心思,自然用不着脸红心跳。
“坤子,你再笑的话,不认真听,等到你伤痊愈,老夫回到长安,有你好吃的。”
易坤马上闭上半掩的嘴巴,李勣与他坐在一起,伸过手来戳了他一把,也闭上了嘴巴。
李靖也许觉得他自己讲累了,还是刚才李勣与他的插科打诨影响了李靖的心情,李靖不讲了,他端起案几上的茶水,一连呡了两口,拱手一让,把话语权交给了李勣:“兄弟,不知你有何高见,剩下的,你来谈谈吧。”李靖好像一个公元二十一世纪课堂上被学生欺负了的老师,一生气,老子不讲了,让学生来讲。
李勣也不谦虚,说了句恭敬不如从命,像公元二十一世纪后世里一个学识在老师水平之上的学生,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
刚才受了教训,易坤再不敢有任何的小动作,他不像李勣,肚子里暂时没有行军布阵运筹帷幄的墨水,要做一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不然被李靖再训斥一顿,让他讲,他可没有人家李勣的这一套本领。
李勣的话题接上了李靖的话题,基本与李靖意见相同,他也认为突厥颉利可汗与大唐使臣唐俭、安修仁喝酒谈判是个好机会,他们谈判之时,正是突厥疏于防范之时,如果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对突厥的袭击,一战可活捉颉利这只草原上雄狮,然后把他捆起来,交给陛下发落。
听到此处,李靖的眼睛猛然亮了,英雄所见略同,李勣有些骄傲,自吹自擂起来。
也许李靖觉得他与李勣的想法,的确不是一般的奇计,他也有点儿骄傲,李勣把颉利比做一头草原上的雄狮,李靖认为比高了,这一回,李靖要颉利这个老王八做一回鳖。
易坤发现,这两个将军,此时有些飘啊,好像那个叫颉利的突厥头头儿已经被他们捉住了一样。
反正易坤在公元二十一世纪的后世,是一个学医的人,这军事上的事情,他很朦胧,听李靖与李勣谈的头头是道,他隐隐约约感觉像那么回事,但他心里怯啊,犹如只有理论从没有上过临床的医生遇到了一个危重病人一样,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白天的时候,容易暴露行踪,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李靖与李勣把突袭突厥的时间敲定在了二月初八的凌晨丑时。
来到古代,如果不懂点儿古代文化常识,有时候听他们说话,相当于听天书。
学中医的医学生,上学的时候,医古文要学文言文之乎者也,阴阳五行之类的要学到一天十二时辰子丑寅卯辰起午未申酉戌亥。公元二十一世纪后世上学的那个时候,学这些古代文化常识,课堂上睡到一大片,教授们只好自己给自己讲,考试的时候,挂科挂了几十人。那个时候,学中医能够正常毕业的学生,一般都被认为是学霸,易坤因为学习成绩优异,每次都是国家奖学金的得主者,每年八千元,节省了不少的家庭开销。那个时候认为学习这个东西,除了能拿奖学金,再没有实际意义。听李靖与李勣商议军事行动时,易坤才知道,他当时学这个没有白学,李靖与李勣的谈话内容,他能完全听懂。凌晨丑时,就是晚上的一点到三点这个时间段。
这个时候,正是人们睡熟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发起进攻,被人干掉,突厥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妙啊妙,易坤打心里佩服这个两个家伙。后世上学那个时候,有次听大学教授讲,两个江湖郎中联合起来开服药,能药死驴。现在看,李靖与李勣两个商议好的这服“药”要是实施顺利的话,估计够突厥人喝一壶的,那个叫什么颉利可汗的家伙,恐怕很快要成为瓮中之鳖了。
两个前辈在商量到正好处的时候,易坤忘了自己的角色,掺和了进去,他提出了自己对这次战略实施的一点意见。不管你们的战略战术有多高明,没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将军去执行,那只能是纸上谈兵。易坤举个例子说明,他怕这两个老家伙以为他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