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英华出院之际,徐冬也赶到了,他快马加鞭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便往回赶。家里有个患癌刚做了手术的父亲,又有一个癌症前兆的母亲,他恨不得自己天天都是休息日,能陪在父母左右,也不至于在很多关键时刻错失,外婆走的时候,他和姐姐妹妹都不在她的身边,虽然是喜丧,她走的时候,二女儿和二女婿正好在她身边,她这辈子康健,也没有因为病痛遭罪,哪怕是90几岁的高龄,依然行动自如,但在他心里依旧是满满的遗憾。她走的前几个月,正好是中秋节,虽然每到节日或者回老家的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三人都会去外婆家,虽然停留时间不长,但都会带上软糯的点心和酸奶等过去。临走的时候还会每人给她塞几百块钱,虽然大家也知道钱对她没什么用,她也都会把钱拿去给舅舅的儿子正君。但母亲都会叮嘱这个钱不能省,外婆有钱了,时常塞给正君,那样舅妈就会对外婆更贴心一些,毕竟她们离的是最近的。
中秋节去外婆家的那次,外婆突然把妹妹叫到一边,对她提了一个要求。她伸出双手,害羞道:“小幺,我有一对宝贝要让你帮忙处理一下。”
妹妹先是一愣,回过神大笑道:“好啊!”
姐姐徐雯听了立马缓过神来,她二话没说便去洗手间接水过来。
外婆坐在床沿上,把脚放进盆子里,她的双脚苍老而又干瘦,十个脚指甲又厚又长又勾,应是有几年的时间!
徐冬没由来的一阵心酸,外婆因是年纪大了,躬不下腰去剪脚指甲了!
徐雯给外婆洗完脚,徐琪在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把指甲钳,可是指甲太厚了,指甲钳根本塞不进去!
外婆摸索着在柜子上的针线盒里拿出一把剪刀来。
妹妹看着外婆的脚指甲不敢轻易下手,她试着慢慢的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剪,指甲太脆,一剪就崩!徐琪害怕把外婆的整个指甲都扯掉了。她剪的很慢,剪了许久,这才把一双脚的指甲解决好。外婆的脚趾甲虽然有些恐怖,但手指甲却极为白净、整洁。
后来外婆走了,徐冬回忆起这个事情,觉得外婆也许当时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外婆走的时候,舅舅还在渔船上,母亲一人担起了外婆的身后事,按照传统习俗,一切跟外婆有关的被铺、衣物都要拿去扔掉,且要为她准备新的衣物,称之为寿服,并请专人为死者沐浴更换寿服,然后入棺,将棺材运到火葬场。
母亲慌乱中不知道把寿鞋搁置在了哪里!
有人告诉她可能是夹在旧衣物里一起仍在了垃圾场,母亲马不停蹄的赶去垃圾堆里寻找,虽然那时候垃圾臭气熏天,苍蝇铺天盖地,但是她浑然不觉,一门心思放在找寿鞋上,可是翻找了几遍都未果。
母亲失魂落魄的回到外婆家里,父亲看到双手黑呼呼的母亲,脸上也沾上了点点黑泥心疼道,“你怎么这么傻呀!找不到不能重新买一双,去垃圾堆里翻什么!”
母亲立马就哭了起来,她委屈道:“我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外婆火化那天,一家人都赶到了现场,唯独远在大洋的舅舅未能参加,徐冬在未闭严的棺外看到了瘦小而又僵硬的外婆,她的手上戴着一枚入殓时,母亲从自己手上拿下来为她戴上的金戒指。火化前,母亲想要把戒指取下来,但因为冷冻的原因,它已经跟外婆融为一体了,再也取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