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铭!”
房门蓦地打开了,莫小笙两步便冲了进去,一面四下张望着一面大喊:“晏铭,你在哪儿?”
屋子里黑得很,还有一种药草香与书卷气交织的奇怪味道,四下寂静。床榻和桌案旁都是空无一人。
莫小笙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这么晚了,晏铭为什么要把冯九引开?为什么要将自己拒之门外?
他要去哪?他能去哪儿?
又究竟是谁要对晏铭不利?
想到这里,她又哑着嗓子有些慌张地喊了一声:“晏铭?”
“小笙。”
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突然缓缓响起,莫小笙眼睛一亮,松了口气。她一边走,一边朝着声音的方向问道:“晏铭,是你吗?”
“呲——”莫小笙将手中的蜡烛呼地点燃,视线才渐渐亮堂起来。
晏铭坐在床榻的后面,后背微微向后靠着,脸色惨白的吓人,一本线装书已经零零碎碎地脱了页,被胡乱丢在一旁。
见到莫小笙,晏铭直起身子,露出一个笑来。
“深夜造访,不知道莫老板有何贵干呀?”
“贵干你个头!”
莫小笙又急又气,但当下也着实不宜动粗。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置面前这个重伤号,只能有些无奈地将蜡烛放在一旁,慢慢把晏铭扶起来,降低声调道:“你怎么样?”
晏铭摇摇头:“我没事。”
莫小笙知道这个病秧子一向爱逞强,也不戳穿他,只是道:“我扶你先去床上躺一会。”
晏铭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被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女扶起来,在床上半坐着,又看着莫小笙笨手笨脚地在地上捡自己散落一地的书页,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笑。
他缓缓的笑着,却不知为何牵动了肺腑,慢慢变成了低低的咳嗽。
“笑什么笑?不要命了?”
莫小笙瞪他,赌气似地将书页放在一旁,又不经意瞅了一眼,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书?阳、城、天、志?”
她顺手给晏铭倒了杯水,一面递给他一面道:“你看这个干什么?”
晏铭十分优雅的呷了一口,这才道:“了解一下东阳的风土人情。”
“这有什么好了解的?”
莫小笙不以为意,又打量了他一眼,戏谑道:“不是我说晏铭,你行不行啊,今天去抓姜平的时候不是底气还足得很吗,怎么现在就这样一幅下一秒就要死了的样子?”
晏铭丝毫不窘迫,只是从容问道:“怎么,莫老板是来看我笑话的?”
“对,我是来看你怎么作死的。”莫小笙瞪了晏铭一眼,又站起身来,把桌上的蜡烛都一并点燃了,屋子里这才大亮起来。
“说真的晏铭,我活了这么些年,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莫小笙总结道:“把我们一个个都支走,亏你想得出来。”
莫小笙在屋子里四处走走,又东张西望地翻找道:“你有药吗?我跟你说,像你这种有一天没一天的人就得常备点特效药,要不说不准哪天就自己……”
“小笙。”
莫小笙这才停止了自己话痨的行为,回过头去:“啊?”
晏铭坐在床上,唤住他,轻轻一笑,眉目是莫小笙从未见过的温润。
那个笑,如春雪般,如清泉般,如……
明明是病着,明明让人觉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心起涟漪。
莫小笙脑子有些短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贴切的描述性的语句。她只是觉得,自己大约被蛊惑了。
“姜平之事,实属无奈之举,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莫小笙“嗯”了一声,又点点头,半颗心沉了下来,但另外半颗大概还被晏铭的这幅好容颜吊着,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飘。
唉,色中饿鬼啊真是色中饿鬼。
莫小笙觉得环境莫名有些浮躁,想要像往常一般说些什么俏皮话来缓和一下氛围,但这次奇怪的很,她磨蹭了半天,也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个什么来。
晏铭却从容的很,又道:“小笙,谢谢你信我。”
……
莫小笙突然就很想破门而出,这屋子她是彻底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