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决,起码我内心的两个声音此起彼伏就从未消停过。一个劝我坚持下去做一个英雄,一个让我明哲保身逃命去吧。复杂的内心挣扎,让我更像是一个可怜虫。
我从不害怕失败,我害怕的是每一次失败的降临,所带来的的挫败感,那种挫败感会让人成长,但度过这段挫败感,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将会非常煎熬。
老街口再也没有卖包子的阿妈了,再也没有来自凌晨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包子了。老街口连路人都很少了,蠢狗也不知所踪,我不知道蠢狗去了哪里。
蠢狗已经放弃了自己曾坚守无数个日夜的东西了吗?
可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没跟潘厅钟做交易,老街口依然会生机勃勃,老阿妈依然会笑吟吟的卖着包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家破人亡。
都是因为我的失误导致了这一切的悲剧诞生。
我知道自己需要承担这些过错,但我能做的只是时刻反省自己,自我谴责。
我知道自己内心世界的想法,我十分清楚,我为什么答应做线人,到现在我为什么还在坚持,我都明白。
我背负了太多东西,我不想在极致的压力之下窒息而死。所以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好让自己不那么沉重。
王海波的没错,每个人背上的十字架,都只能自己背负着。
潘厅钟在别墅里不停的走动着,他看上去很焦虑,我面无表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知道那个婴儿被潘厅钟抢走了,我原本以为我知道婴儿的下落,但是我发现我并不知道。那个婴儿并不在潘厅钟的别墅里,潘厅钟把那个婴儿藏在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没人能找到,他们都是高智商的罪犯。
“货拿回来了,我已经分好了,一共四份,按照地址送过去。别再出差池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萧京西把那些货放进箱子里,用胶带封上,她开上去要比我们所有人都开心。我知道萧京西的想法,这些货拿回来了,她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转头看着潘厅钟,问道:“你怎么了?”
潘厅钟转身看着我,他呼吸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导致他呼吸很困难似的。
潘厅钟看着我道:“凡凡不愿意做手术,她这些年的折磨她已经受够了。这么多年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应该怎么去面对。我日如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做同样的事情,我每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一场噩梦里。可我又很清楚,如果我不睁开眼睛,噩梦就不会停滞,她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呢?她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凡凡不愿意做手术,这早在我意料之中,我很欣慰。在生存与死亡的十字路口,凡凡没有迷路,她仍旧坚守着一颗善良的心。凡凡经历的苦痛,我相信没几个人能承受住,血透从字面上看就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那些皮质的管子从血管里插进人体,你亲眼看着血液从管子里面出去再进去,一直看着,一直看了十多年。
凡凡只要点头,这一切就能终止了,但是凡凡没有这么做,我知道凡凡是因为不想伤害别人。
萧京西打包完货物,站起来道:“不用着急,我们先把生意做起来再吧。”
我什么都没,我走到箱子边,提起箱子,从桌子上把潘厅钟的摩托车钥匙拿起来,出门送货。
这里的气十分炎热,地面都是滚烫的,哪怕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依然看不见入冬的迹象。
我心里挂念着那个婴儿,但是,我再也不敢私自做决定了,我害怕因为自己的不周全,再牵连无辜的人丧失生命,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了。任国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我骑着摩托车到了一个高档区前,我来过这里,所以我轻车熟路的进了别墅区,径直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打开门的一瞬间,那个很久没见过的女人江洛,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一身丝绸的睡衣,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怀抱双臂依靠在门边,我低着头道:“快递!”
她低头看了看箱子,我把箱子放在门里,用脚踢进去,我没有急着离开,这个女人很难对付,如果不想被她打骂,我能做的就是一言不发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谨细微的样子,好奇的问道:“你怕我?”
我依然低头回到:“不是怕,是尊重。”
江洛似乎很意外的会这么回答她,但这个回答很显然让她很满意,于是她收起了严肃的神情对我道:“虽然你对我这种上流社会的人保持尊重是你应该做到的,但我依然要骂你,因为你又一次迟到了!”
我吞了一下口水,没有去争辩,而是点头回到:“如果你着急的话,余下的货物我今晚就可以给你送到。”
江洛回到:“不急,按程序来。”
她一边,一边观察着我,她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她的眼神很恐怖,她看我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心虚的问道:“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江洛忽然笑了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突然问道:“你想不想赚点快钱?”
这话我听过很多遍,萧京西也这么跟我过。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我需要把握住。因为这意味着我对江洛而言,有利用价值。但我犹豫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怕自己错误的决定,会再次带来严重的恶果。
我淡淡回到:“我就是个快递员,我要送货去了。”
她冷冷喝止到:“站住!”
我的拒绝似乎让她觉得出乎意料,她看起来很生气,凝视着我,在我身边转了一圈,并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