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衡远,你是不是疯了?!”
虽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但裴姝婧确实很认真地考虑过,待得姜荣贵的案子尘埃落定了之后,如果弟弟依旧还对姜沅念念不忘,不改初心的话,那么不说娶做正妻,纳她为妾室还是可以的,也算是圆了弟弟的那个梦境。
但显然,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十年之前,裴衡远就是个不服管教的,更遑论十年之后。
自古以来,虽然不论男女随的都是父亲的姓氏,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认定只有男丁才是家中后嗣,而女儿,迟早是‘泼出去的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裴衡远这般举动,无疑是变相地绝了裴家的后,裴姝婧想也知道他们爹娘会是何种反应,他们娘应该会哭,他们爹可能会想打断裴衡远的腿。
齐巍以为,裴衡远并没疯,他此举可以说是以退为进,也可以说是破釜沉舟。若裴家顺他的意去姜家提亲,那么裴家会多一个新媳妇,今后还会有后嗣承继。若是相反,裴衡远还是裴衡远,但他的子嗣将会随母姓姜。
裴掌柜和裴夫人都不是目不识丁的人,不说博览群书,至少裴字和姜字还是能区分清楚的。他们比齐巍夫妇回来的更晚一些,因为府门口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所以马车未能停在裴掌柜吩咐的位置。
见府门口围了不少人,似在议论什么,裴掌柜回头问道,“你不是说,没人敢在儿子家门口闹事吗?”
虽然很不喜欢‘裴阎王’这称呼,但裴衡远在京城的情况,姜夫人还是从裴衡远手下的锦衣卫那儿了解了不少。其中一点,便是绝对的安静。不像他们在晋城的时候,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想要和裴掌柜套近乎。
这人吧,年纪大了之后,除了盼着含饴弄孙,就是求一份安宁了。这算是姜夫人说服裴掌柜举家迁入京城的一个理由。
裴掌柜总说,只要不刻意挥霍,就他挣的那些个银子,至少够养活两代人的,过的还不是那种捉襟见肘的生活,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
因为自家夫君夸下了海口,又兼她想念儿子,不想每回都长途奔波来见他,所以裴夫人努力劝说夫君搬家。
前裴府的门房,在面对门口那一堆嚼舌头的路人之时,面上那是尽显凶狠之色的,一副‘你们再不离开我就让我们家大人把你们全都关进诏狱’的模样。但悠悠众口难堵,他除了干着急,也没旁的法子。将心比心,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别家,他也愿意凑热闹、看热闹,顺便议论两句。
“怎么回事?”有锦衣卫帮忙开路,几乎没人能挡着裴掌柜和裴夫人的路,这可就苦了门房了。他想说没事儿,但目光呢,不自觉地就往上移。
顺着他的目光,裴掌柜和裴夫人便都看到了众人守在门口看的‘热闹’。
不过一夜之间,裴府就变成了姜府,这其中意思那是再明白不过了。
裴掌柜自数年前裴衡远放弃科举做了锦衣卫之后,头一回这般气急败坏,但这一个多月的奔波除了让他消瘦之外,还让他的身体康健了不少,他虽然气极,但着实没有能晕倒。
急喘了几口之后,裴掌柜拉住了自家夫人的手,撇了句‘裴家人只住裴家’之后,掉头就走。不到一个时辰,就让京城之中的一个宅子改了裴姓。
对于裴掌柜眼睛眨都不眨,直接撒银子买宅子的事,一众锦衣卫只有一个想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听闻前几天大人备聘礼的时候,撒银票那也是一个干脆利落。这让他们有股子错觉,好像他们的银子都是拼命挣来的,而裴家父子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卖宅子的那户人家,见裴掌柜的撒银票像在撒废纸,既不还价也不挑刺,顺势把自家在京城的铺面也一同卖了。待得裴掌柜的缓过那股子劲,荷包里的银票所剩无几,几乎都变成了房契、地契、铺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