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晚上睡得早,以至于隔天一早很早就睁开了眼睛。
抬眼看着窗外尚未大亮的天,江宁起初还有些茫然,片刻后回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想到戚尧就在自己隔壁,唇角不自觉的就上扬了几分。
几秒钟之后,原本温馨满满的笑慢慢变了样子,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也随即变成了两条细缝,满脸坏笑的江宁慢慢腾腾坐起,想要悄咪咪跑到隔壁去敲门时总算是想了起来,马老这个时间怎么不在他身边睡着呢?
卧室门外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江宁轻轻舒了一口气,披上衣服走出去。
马老这会儿正坐在酒店房间的客厅区域内,双手交叠这放在腿上,眼神满是迷离地盯着小茶几上的烛光,小小的烛焰轻轻晃动着,直抖到黑灰色的烟气都走成了一股浪线。
这老爷子也不是从哪儿找来的蜡烛江宁浅笑起来,慢慢走过去,想了想又怕过于安静的自己会吓到老人,稍用力咳了两声,假装在清嗓子。
马老果真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转过头来茫然地看了一眼江宁,确定是他,眼神这才快速聚焦,原本满是感慨的脸部表情也变成了连片的笑意。
“起这么早?”马老轻笑,“这么些年见天儿早起练功,辛苦了!”
江宁偷偷嘲笑着自己刚刚还想着偷跑到隔壁跟戚尧腻歪,不好意思的大声咳嗽了一下,直接坐到老人身边,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蜡烛。
“您这是哪出啊?放着电灯不开,忆苦思甜呀?”
马老“嗯”了一声,又哈哈笑起来,笑够了依然点头轻“嗯”:“可不就是嘛!爷们儿不瞒你说,我这老头子活了这么些年,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感慨了,可昨个儿冷不丁又进了京城,我突然就又想起了好多陈年往事”
江宁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来一些年龄稍大些、也有关注过戏曲的粉丝们说过,很多年前,马派那位已经隐居多年的大师父曾在京都城内红极一时,多少商贾显贵想听他亮一亮宝嗓都没能如愿,因为这位大师父的场子中有个规矩,同一批排票的衣食父母老爷们,以穷苦潦倒之时还依旧热爱戏曲的人们优先进场。
江宁完全不必多作怀疑,这位即便已经隐居多年,在曾经的无数戏迷心中深藏功与名的老派大师,完完全全就是眼前这位已经须发皆白的老人。
虽然不曾亲眼见识到那个时代中马老的风华气度,可仅仅凭着马老现如今的情绪无流深不可测,江宁也绝对能够想象出来,当年的马老开演时,该是怎样的呼声震天、掌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