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福宁宫的书房里武阳帝闭眼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安公公带着四个太监在他周围惊慌的走来走去。
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了士兵的厮杀声,五个太监听闻更是乱作一团,生怕那些人带着武器闯进来。
心如死灰的武阳帝则恍若未闻依旧坐着未动。
片刻后外面的厮杀声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静。
这种躁乱之后的宁静反而更可怕就如同正酝酿着一场比先前更大的狂风暴雨一般。
太监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本就慌乱的一颗心如今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稍有动静便会招来那不期而遇的死亡之神一般。
果然半刻钟后外面响起了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随着那韵律均匀的“咚咚”声越来越近太监们都不自觉往远离门口的角落躲去。
此时的武阳帝虽然依旧未动,但脸色已经煞白他感觉自己正在拥抱死神。
很快门被推开了一个挺拔矫捷的身影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安公公大着胆子往门口看过去等看清来人后,先是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即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狂喜。
他捂住怦怦跳动的胸口快步跑到皇上身边用有些变形的声调道:“皇上是段将军段将军来救驾了。”
皇帝听闻猛地睁开眼目光扫向前方的段景毅见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面色平静的如一滩毫无波澜的湖水。
皇帝见状脸上的惊喜突然一扫而空,随即嘴角上扬,流露出一丝讥讽神色。
“段将军来晚了一步,静阳王已经逼朕写下了让位诏书,很快朕这位皇叔便会坐上朕的皇座。”
段景毅似乎早有预料,不紧不慢道:“圣上想反悔还来得及,臣可以将那封让位诏书追回来。”
皇上听闻哈哈大笑两声,突然一摆手道:“勿需大费周章,朕再写一封让位诏书便好。这一封就写朕要把皇位让给段将军。这样你和静阳王一人一份,朕这两年一直都在忙着平衡你和静阳王的势力,为公平起见,最后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段景毅皱起眉头:“皇上此话何意?”
“何意?”皇上冷笑道,“那静阳王有谋朝篡位的野心,难道段将军就没有吗?要朕看,你和他半斤八两,谁也不要在朕面前装好人,朕早就将你们看透了。
朕活得窝囊。明知道你们谋取的是朕的江山,还要装作一无所知,还把你们当作功臣,给你们加官封赏,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这个窝囊皇上朕已经当够了,你们想要这皇位,拿去便好,你们想要的东西,朕全给你们,这下你们该高兴了吧?”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伸出右臂,用力在桌上扫过,上面的书本和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全都掉在了地上。
太监们见状全都吓得缩紧了脖子。
皇上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仰天大笑几声,之后又是满眼含泪,一脸悲戚。
段景毅静静的看着他发疯,一言不发。
“安公公,再拿一份笔墨纸砚来,朕……朕要给段将军写一份让位诏书。”皇上突然双手撑住木案,有气无力道。
安公公知道他在说气话,低着头站着没动。
皇上见状突然生气道:“安公公,如今竟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吗?”
安公公偷偷看了段景毅一眼,极不情愿的迈开了步。
他多么希望段将军是来救驾的,而非篡位。
如今他和皇上就如同干涸的池鱼,非常渴望能有一丝甘泉降临于世,能让他们滋润一下喉咙,哪怕仅仅是一线希望也可以。
至少临终前能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留存一丝美好的幻想,也能让他们死得瞑目一些。
段景毅终于向他摆手道:“安公公不必了。”
然后又看向皇上道:“皇上误会了,臣进来是想告诉皇上一些事。”
安公公停下脚步,紧张的看着二人。
皇上面无表情道:“何事?”
段景毅声音低沉道:“臣救驾晚了一步,等臣赶来时,皇后和太子已被害死。”
皇上听闻猛地抬起头,大声质问道:“是谁杀了皇后和太子?静阳王吗?”
段景毅点点头。
皇上气的一拳砸在了案桌上:“他为何出尔反尔,他说过只要朕写下退位诏书便放了朕的家人,他……他怎能这般狠毒?”
半晌后,段景毅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还杀了太后。”
皇上瞪大眼睛:“连太后也死了?”
段景毅再次点头。
皇上一屁股跌落到榻上,嘴里喃喃道:“这么说……朕的家人都死了,独留朕苟活于世,朕……朕又有何脸面这般活着?”
此时的他欲哭无泪,仿佛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孤独无助。
半晌后,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面露狰狞的喊道:“朕要为太后、太子和皇后报仇。安公公,拿笔墨纸砚来,朕要下一道圣旨,令文武百官捉拿静阳王老贼,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安公公听完这些噩耗后,心情也已由恐惧变成了愤怒。
“是,皇上。”他应道。
然后快步去外屋取了笔墨纸砚来,放在了皇上面前的案桌上,又帮他研好墨,把一支毛笔递到了他手上。
皇上接过毛笔,眼前浮现出了静阳王对他做过的所有大逆不道之事,瞬间气血上涌,难以自制。
他咬紧牙关,奋笔疾书,不到一刻钟便写满了一页圣旨。
然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段景毅,问道:“段将军,你可愿意担负讨伐此贼的重任?”
段景毅语气坚定道:“臣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