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游下了车,对众人作楫道:“下官正是蒋少游,诸位是?”
“是就对了,我们认得这马车,正是我们掌柜说的那辆!”虬须男子道。
彪形男子们让开了道,对蒋少游指了一个方向:“跟着我们来,洛阳城道可进不了这车,还烦请蒋侍郎下车步行吧。”
蒋少游不解地问:“敢问是往哪里去?诸位又是何人?”
“我们是李诚甫家的仆人,掌柜已来信告知,您于这几日到洛阳,我们都在这候了好几日,就等您来了。掌柜已经给您安排好客舍。”虬须男子道。
稚童从车上跳了下来,拉低了蒋少游的身子,附耳道:“阿兄,那李家,可是不放过您了,都追到这里来了。”
蒋少游轻点了他的额头,道:“就你鬼灵精吗?”
虬须男子指使着其他人把蒋少游带来的箱子行李卸下装了另一辆人力拉车后,对蒋少游道:“蒋侍郎,请吧。”
彪形男子瞬间将蒋少游和稚童围成了一个圈,似防他们逃跑一般,簇拥着往城内走去。
带至城中繁华之处,稚童越走越兴奋,洛阳的繁华比平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来来往往有商人,有杂耍艺人,有让人食指大动的小吃,也有琳琅满目的女子饰物。
走着走着,来到一幢平房门前,洛阳城似刚下过雨,门楣上写的“摺翠”二字,墨迹沿着字边渗透开来。
蒋少游看着那两字,突然有了一种想挥毫的感觉,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门内走出一人,稚童一看,刚才的兴奋感瞬间冷却,他叹了一口气,拉了拉蒋少游的衣袖,才让他回过神来。
“蒋郎,您终于到了。”那女子正是李子禾。
蒋少游心里虽有预感,但却不知来得这样快。
“李小娘子,建言有礼。”蒋少游施礼道。
李子禾虽然在屋内焦躁地等了几日,但见到了蒋少游,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害羞,她道:“蒋郎,这是阿耶为您准备的客舍,您和稚童就先此住下吧。”
“如此盛情,建言何敢担下?”蒋少游作楫道。
稚童却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径直跑了进门,在厅内大喊道:“阿兄,快来,有吃的!”
“这稚童,就是馋嘴!”蒋少游不好意思地道。
李子禾朝内看了一眼,笑道:“就是因为知道他馋嘴,阿其遣人通报回来说你们到了,我赶紧让庖人给热了饭菜,蒋郎,请吧!”
稚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什么就往嘴里送什么,还不忘道:“好吃,阿兄,您试试这个,比平城的好吃多了。”
蒋少游端起茶壶,给他倒满:“慢点吃,我们又不用再赶路了……”
李子禾却喜欢看见稚童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道:“就是,慢点,还有呢!”
稚童“嗝”的一声打了一个饱嗝,对李子禾道:“李小娘子,我想问问,这房子,是只有我和阿兄住吗?”
“当然,没有其他人来扰了蒋郎和稚童,我知道你们喜清静,所以选了这个地方,既不离集市,也不喧嚣,蒋郎可还欢喜?”李子禾抬起那如深情的眼眸,望向蒋少游。
哪知这蒋少游却说:“小娘子,大门上的那两字,可是何人所写?”
“那就不晓得了,许是这里的主簿随意找人所写,以示已有屋主,怎么,蒋郎如若不满意,可以换下……”李子禾略带紧张地问。
蒋少游道:“无妨,这名字我甚欢喜,这样,烦请小娘子研墨,我来给它重写一次,把它交给城中工匠刻在板上再挂于门楣之中。”
“蒋郎,世人皆说您工画善行草书及雕刻,这只是门楣之字,您这般不是大材小用吗?”李子禾道。
李子禾正说着,蒋少游却早已离了饭桌,走至屋中一张宽桌前,从箱中取出纸笔,拿出砚台,对李子禾道:“小娘子,请!”
也不知是不是蒋少游把心中烦忧之事通通放下,“摺翠”二字被他写得行云流水,看得李子禾啧啧称赞,拿给店内主簿王承宽的时候,他似乎也没见过如此草书,连连称奇。
当晚,稚童一躺上床,早已呼呼大睡,蒋少游给他掖好了被角,回了房,虽然他身体也告诉自己,该好好歇息,但看着自己从平城带来的几个大箱子,他还是没能歇着,一一打开,细细地整理。
东亭给他的那个苏西所制的香囊,被他放在了其中一个箱子的深入,那香味随着箱子的空隙,毫不留神地就侵入了他的鼻子,仿佛她的身子早已软软地靠在了自己身上,还在耳边轻喃道:“建言哥哥,你可曾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