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北面关中,东面洛阳,南面荆襄都被石胡所夺,汉中、川蜀自保尚且不足,如此之下,上洛郡反而成了无用的边缘之地,仅是石胡与川蜀的缓冲之地!”
“如此之地,又岂是麻秋这般枭雄存身、愿意久留之地?”
看着九娘、七哥司马台若有所思,陈启国再次说道“麻秋曾为数万大军将领,哪怕被石虎打落凡尘,以他的名望,压住上洛郡各处军将没任何问题,将胡人军卒全送给他,让他去北面峣关,上洛郡其余地方也就任由大哥、五哥、六哥整顿,麻秋一旦起复,势必会带着手底下胡人离开峣关,将来将峣关封上,那个时候,上洛郡才是咱们的上洛郡!”
……
“行了!”
陈启国摆了摆手,又拿起铁锤准备打铁。
“该低调时就要低调,还没让那个不知名的义父满意呢,越是想着抓权利,权利越是离你遥不可及,越容易身首异处!”
“这话八弟只说一次,自个心知肚明就算了,可别胡乱传了出去,要不然……咱们的命可就真的留在这里了。”
司马台不是蠢货,司马家族的家学也多以争权夺利出名,如此解释若还不明白,那还不如栓根绳上吊算了,也不敢再多言一句,转身跑去前厅,估摸着去争吵各处巡视名单人员去了。
九娘不理会司马台,她也不嫌作坊里燥热,很是自得给“大郎”当着下手。
陈家寨散去近百工匠,但还是留下了一些人,尤其是最一开始的十余个学徒,此次跟着前来的也正是他们。
工匠不多,作坊屋舍分立十六间,每一间房由一个匠人带领,其余的全是找来的郡城民壮。一开始的头几天,没人愿意前来郡守府,几天后,又没人愿意离开,陈启国给工匠们的待遇一直都很好,在陈家寨的时候,作坊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层”人物,有各种福利性待遇,处处也是优先他人,到了上洛郡也是一般,学徒一月一斛五斗、三尺布、二两盐、三百文钱,匠人一月三斛、五尺布、半斤盐、千文钱,但凡府内匠人,家中十人之内,一律免劳役、苦役、兵役,田赋一成。
这种待遇在陈启国眼里真的不算高了,可在上洛郡眼里,那就是疯抢的活计,不言工钱待遇,仅劳役、苦役、兵役就能让无数人甘愿上吊去死,而这些全都被他大笔一挥,全部给他们免去,让他们老老实实给自己干活。
学徒们哪怕再如何努力,一开始总是困难无比,陈家寨数年才培养了几十近百个工匠,对此他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黄金盔甲也只能他与十来个徒弟们日夜打造。
陈启国是那种进入状态后就不理他事之人,刘启被抓闹得满城风雨,他也不理不问,任由王方侯、麻秋和几个兄弟去整,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往书房,九娘不识字,看不懂他的写写画画,却不愿离开他身边,充当书童为他掌灯研墨……
窗外风雪簌簌,屋内火盆早已黯淡,用了许久才将告示写完,回头看着不住打瞌睡的九娘,静静看了好一会才推了推她肩膀。
“九姐,回去睡吧。”
“嗯?”
九娘猛然惊醒。
“大郎,写完了?”
“嗯。差不多,明日寻人多写一些,在上洛、商、拒阳、卢氏、丰阳四县和峣关、武关张贴就算完事了。”
陈启国看了看天色,起身解下大氅给她披上。
“外面挺冷的,九姐回去休息吧,俺还要看一会孙子略解。”
“那俺再陪陪大郎一会吧!”
九娘忙又将大氅解下,就要给他披上……
“别。俺的身体可比九姐好了太多,还是九姐披着吧,真将九姐冻伤了,估摸着狄叔能把俺活活打死了……”
“哪有……哪有大郎说的那般……”
看着眼前女子,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张嘴想要说些体己话语,却又嘴笨扯到了狄靖身上,两人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一个拐了人家女儿的混账小子,一个背着老爹偷跑出来,还是在狄忠让回返时不愿回家的女儿。
“九姐,要不俺给你说说俺的告示吧,九姐帮俺参谋参谋,看看哪里不合适需要更改的。”
陈启国决定扯开话题,分散两人之间的尴尬,果然,九娘顿时来了精神。
人就是这么回事,最怕的是无事可做,最怕的是成了边缘可有可无的无可紧要之人,自来了上洛郡,九娘除了洗衣做饭,什么忙都帮不上,这让本要强的她很是失落,听了他要与自己分享、参谋,顿时露出了笑脸。
头碰头,一条一条讨论,陈启国说着为何要这么做,九娘则说着符合当下之人需求,原本已经写好了的条陈,也被一再增添、删除、修改,这也让她极为高兴,原本容貌就不算差的她,也愈发让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