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意外相逢郑公子(1 / 1)将门三姝首页

重九节自有它一套繁文缛节,众人都是做惯了的,倒并不抱怨,只心里期盼着繁文缛节过后的松快时光。    太后集聚都城九贵的老封君,皇后则召见都城九贵的嫡长夫人,蒋老夫人、蒋赵氏带着蒋嘉梅赴宴。嘉竹则早迫不及待地要和舞阳郡主一较高下,待礼毕,早早地就拿着风筝,带着秋渲等人兴冲冲地往金乌柒亭去。她素来不让人帮的,这回也不例外。    嘉兰也不得闲,顾家不属于都城九贵,但却也是蒋府的姻亲,嘉兰得带着自己指挥人做的花糕和菊花酒前去拜会。    望日山里,仍旧是青葱的叶。往来的高官贵胄们,却没什么赏景的闲情逸致。他们举杯对饮,高谈阔论。女眷们也带着帷帽或珠翳,娇娇柔柔地站在一块儿闲话家常。让人目不暇接的锦绣华服,直能叫人忘却周遭景色。    嘉兰带着珠翳,不急不缓地走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风不急不缓地拂过她发髻上的秋菊,金色的花瓣颤颤巍巍地摇曳着,嘉兰伸手去扶,却不小心打到了一旁垂下的枝叶。那枝叶跳跃几次,勾起了她的珠翳。    她倒也不恼,微微一笑,重新放好了珠翳,竟悄悄地伸手去拨垂下的枝叶。手指悄然划过叶面,指尖有些微绒毛的触感,痒痒的,却又很妥帖。嘉兰的笑容比以往更孩子气些,不像嘉竹那样直白明显,反而像是藏着坏的狡黠。她悄悄地折了一片叶子,藏在了掌心。    待她视线重回大路,竟一眼瞧见郑宣行。郑宣行倒没有盯着她,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手心。    嘉兰二话不说,就将手背在了身后。郑宣行一愣,复尔看向她,唇边含笑,目光里似有流光溢彩。    “蒋二姑娘……”郑宣行刚要和嘉兰见礼,便被善礼朗声打断:“阿姐!你等我一起去!”嘉兰便回头去看,善礼正一脸兴奋地蹦下石阶,他身后跟着满面笑容的湖沼、一脸无奈的湖泽和不苟言笑的萧肃政,再后是几个亲卫。善礼没有发现郑宣行——他本来也不认识此人,倒是萧肃政,走下来时看了郑宣行一眼。    “你不是跟着你三姐姐在玩儿么?”嘉兰笑着帮他拍了拍衣袖。善礼吐了吐舌头:“他们换了个新玩法,说为了公平起见,分了两队。周国公世子、许三少爷和三姐姐一道呢。四叔看着,就让我过来找你了。”    嘉兰一听到周泓澄和许晋文的名字,顿时头大如斗。只是瞧着善礼这万事不愁的模样,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好扶额无奈道:“也罢也罢,四叔在就好。”善礼其实一点儿都不会玩斗风筝,他要不是为了给嘉竹撑场子,早就跑出来自个儿玩了。    “放心吧放心吧,阿姐我们下去找冯六郎和陈七郎顽儿!”善礼早就迫不及待了,眼巴巴地等着嘉兰。这冯六郎和陈七郎都是蒋氏旧部的孩子,平素也是常和善礼玩在一块的。    “那顾九郎呢?你就不管了?”嘉兰忍住了点善礼额头的冲动。他既然想充个大人,她便也会随了他的心愿。    善礼吐了吐舌头,眼睛滴溜一转道:“顾家规矩大,且他又生的瓷娃娃一样,是他不管我们玩!”顾九郎是顾蒲月的胞弟顾湍榕,总是一副小学究的模样,哪是善礼这样的皮猴耐得住的。    “规矩大也好管管你。”嘉兰眉眼皆笑。善礼才不怕,一个劲儿地点头:“管管管——阿姐,走呗?”他先行一步跳下了台阶,尔后转身抬首期盼地看着她。    “你瞧他——”嘉兰忍不住笑着扭头,想同身边的使女玩笑几句,却冷不丁地看到萧肃政同自己站在同一级台阶上。因为善礼方才先跳下了台阶,萧肃政便也下意识地跟着走了几步。他原本站在嘉兰身后,这一走,便和她并肩而立。    嘉兰笑说时,他刚也随着她说话而看来,是极为认真的模样。忽地四目相对,让萧肃政一时有些怔愣。嘉兰也有一瞬的怔忡,不过夏时极快地笑着打破了这微妙的局面。她自然地笑着走到了嘉兰和萧肃政中间,虚扶了嘉兰的手道:“婢子瞧三少爷已是火烧眉毛了,您呀,且随了他心意吧。”    善礼全然没有意识到那一瞬的微妙,他听到夏时的话,眸子一亮,不住地点头。    “随你罢。”嘉兰扶了夏时的手,朝她微微颔首。嘉兰知道夏时的细心聪敏,夏时也不再说话,只微微低首,伴她缓步而行。    郑宣行手上拨弄着垂下的枝叶,神色复杂地看着嘉兰一行人笑意妍妍地渐行渐远。秋日的风,还是一样的不急不缓,带着些微的凉意。这条蜿蜒的山路上,唯他穿着最寻常的青衫,瞧上去还不如善礼身边的湖沼。任这些来往的高门贵族,都不过觉得他是个长得好些的小厮罢了,谁也没有对他多加留意。    就好像嘉兰一般,也轻而易举地将他略过。    他想到此,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啪的一声,他将一小节树枝都折断在了手心。    他唇角勾了个自嘲的笑容,刚要把这一节树枝抛向远处,却忽地听人唤道:“郑公子!”    郑宣行一愣,下意识地翻转袍袖,将折断的树枝藏在了宽袖里。尔后,他笑容温和地看向来人。    他记得这个人,这是方才那“三少爷”身边的小厮。    “郑公子,方才我家少爷走得急,没能跟您见礼,还望您见谅。”湖沼十分庆幸这郑宣行还没挪地儿,一会儿他还来得及赶紧跑回去伺候着。他一边恭敬地向郑宣行行礼,一边双手递上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    “这是……?”郑宣行些微有些意外。他自然是记得的,这食盒原是在嘉兰使女手上提着的,且是个大食盒。倒不曾想,原来这大食盒里还有如此乾坤。    其实这是嘉兰专门准备的,预防路上碰到身份没有那么尊贵,但蒋家稍稍熟识且又需要招呼的人。这食盒小巧精致,却也是寻常富贵人家都用的,并没有什么蒋府别样的标志。    “祝您万事俱高!”湖沼笑眯眯地说着贺词,他并不会说破这其实是嘉兰吩咐的。嘉兰既吩咐他而非夏时她们来送礼,便就存了刻意避嫌的心思。    郑宣行循礼接过了食盒,一笑又一叹道:“郑某一时无礼可奉,不如烦请你转告你家少爷,郑某就画这重九登高,来日亲送贵府。”    湖沼心里一哂,钱大家的画他就不说了,单论年龄相仿的人,他可不觉得还有人的画能比得上他家二姑娘那般出神入化了。不过,这好歹是个礼数,湖沼当下就应了,告辞后就匆匆去追嘉兰等人去了。    郑宣行看出了他的不在意,却并不恼。嘉兰的画他早见过了,的确极为灵动。她画的是一个女孩逗猫的图。猫儿追着线球在跑,那个女孩梳着双丫髻,穿着红肚兜,光着脚丫子就去追猫儿。一不留神踩到了猫的尾巴,猫儿的尾巴高高竖起,毛发炸立,女孩儿也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在猫身上。    郑宣行不消多想,便能自然地浮现出这一幅夏日里活泼灵越的景象来。    他回想着那幅画,低头看手上提着的小巧的食盒。一声轻不可闻的慨叹,随着那不疾不徐的风,轻忽便散在了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