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为戚远处理掉手上黏着的面糊，一面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原来还有你戚谷主做不到的事情。”

面和水的比例我已经调整合适，接下来和面的体力活还是交给戚远比较妥当。

替他处理干净，我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我的那份就交给你了。”趁戚远还未开口，我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许拒绝！要不然我就把你今日下厨房的糗事散播出去。”

戚远嗤笑了一声，“可以啊顾青九，现在都学会威胁我了。”

“你还真说对了，我今日就是要威胁威胁你。”

难道只能我听使唤看脸色？那也太州官放火了。

不过，以戚远这要面子的性格，还是得乖乖去做苦力，想想就开心得很。我顺手拿了根胡萝卜啃吧起来，瞧他哪里做的不对，也要亲自言教一番。

“不对不对，你得用点儿力……不要只揉一个地方，要来回揉……”

我戳了戳戚远和好的面，“有点硬，加点儿水吧。”

加过水，又揉了片刻。

“不行不行，你方才水加的多了，再加点儿面粉。”

……

看戚远那有苦不能言的模样，坏心思突然涌上心头。

趁他不注意，我沾了点儿面粉在手心里，慢慢移动到戚远旁边，假装叫了他一声，在他转头之际，立即把手上的面粉抹到了他脸上。戚远也不甘示弱，抓起一把面粉就往我这边扔过来，弄得整个厨房全是漫天发散的面粉，而我们，就像是被裹了面粉等待下油锅的猪里脊，除了一双眼珠子是黑的之外，其他地方全白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戚远脱去他的谷主身份肆无忌惮地嬉戏打闹，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笑得那么肆意欢脱。闹累了笑累了，我们就坐在地上歇一歇，也不在乎地上是否布满脚印和灰尘。

我想，这才是戚远内心深处的样子。不是整日只会不苟言笑地对待每一个人，也没有身为一谷之主的威严仪态，而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心时会大笑，难过时也会哭泣。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辰，灶台上蒸汽萦绕，有这屋子白粉的映衬，到有点儿世外仙境的感觉。

打开蒸笼屉子，香气扑面而来。我们一起做的云锦糕，味道肯定很特别。

回屋梳洗一番后，我又下厨做了几道戚远平时喜欢吃的菜，摆在了院里的梨花树下。

夕阳渐斜，美酒配佳肴，美景伴佳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戚远换了一身淡蓝色水墨衫，重新梳了发髻，还熏了海棠香，简直比姑娘家还要精致三分。让我这名副其实的女子都自愧不如。

“又喝酒。”

“什么叫又啊，因为身上的伤，我已经很久没喝过了。”我替戚远的杯子斟满。“这可是我刚到凌霄谷时酿的，一直埋在这梨花树下。你闻闻，可香了。”

戚远拿起轻轻一嗅，又小小地抿了一口。

“如何？”

“勉强。”

他这人我最是了解的，如果说好呢，那就表示这件东西一定特别特别的好，如果说一些尚可、勉强、一般的中性词语，那便是觉得不错，倘若什么都不说，那便一定入不了他的法眼。

我给戚远夹了一块云锦糕，“你再尝尝这个。”

“香甜软糯，不错。”戚远细细品味着，而后也给我夹了一块。“你也尝尝。”

我笑着，“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夸你。”

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戚远会如此回答，按照他的性格，要么自恋地说夸自己，要么什么也不说直接忽视掉我的问题。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戚远对我不再像从前那般毒舌相向，也不再常常见我就怼，语气语调都变得温柔许多，好像是从我受伤之后开始，又好像是从我们一起到禹州城逛花灯的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