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看着被儿媳妇收拾的干干净净,像个乖宝宝一样,听话的坐在儿媳妇身边的儿子,心里充满痛苦和忧伤。却也有几分相对的安心和踏实。
“这样好,以前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有时半年,媳妇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他的。”儿媳妇继续说:“只能在家牵肠挂肚的想着他,为他担着一份心。总怕哪天被人抬回来的就已经不是活人啰。现在好啦!他每时每刻都守在媳妇身边,想看看他,摸摸他,抬头就能看见,伸手就能摸着。夜晚他就乖乖的躺在媳妇身边,还有比这更好更高兴更放心的吗?想明白了,就不难过了。”
说出来的话深明大义,大度又通透。话虽如是说,心里的痛苦与忧伤却难以抹平。成串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的往下掉。儿媳的一番话虽然没有一句埋怨之词,却如同无形的钢鞭抽打在父母的心上。儿子,他们的儿子没有教育好,才会给儿媳妇带来这样的伤害和痛苦。作为父母,他们有难以逃避的责任。纠结难过心酸愧疚的无颜面对儿媳。
不过,儿媳妇的这番话不无道理,活着总比死了强。顷刻之间,茅塞顿开。是呀,好歹儿子是活着回来的,兴许这就是他们行善积德,烧香拜佛积下的阴德吧?要不然,就周善仁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死一百回都不冤枉,死有余辜。
想到这里老俩口的心情宽厰舒服了许多。可是,当走进作坊,走进店铺,看见那一片凄凉衰敗的惨象,立时,恨从心中起,气至四方生。老父亲恨得咬牙切齿的骂道:
“他要早几年就成了废人,我周家的产业也不至于衰败凋零成这样。唉!败家子!讨债鬼!砍脑壳的孽障!”
周明光气的七窍生烟,吐血三升。把持不住气恼的情绪,将世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那也难解心头之恨。眼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好呢?
这个糖作坊积攒着他们周家几代几辈的心血和汗水,是养活周家几代人的家业,难道就这样从他儿子的手上败掉了吗?以后周家一大家人又靠什么来养活?他想让二儿子周善良接手。可是,拯救这个烂摊子得多少银两,他又到哪里去弄这笔巨款,让祖辈的产业起死回生呢?
钱已经被那个砍脑壳的掏空败光这是其一,其二,他以前收拢攒下的人脉关系,也被大儿子全都得罪光了其三,他们祖传秘方的蜜饯糖果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客户中完全失去了信誉。这三条是最重要的生死线。现在周家的糖作坊已经不是危在悬崖边上,而是吊在了悬崖中间,急等着有银子,有能力,还有信誉的人把他们从悬崖上拉回来。
想当初考虑问题太简单。单单从经营能力上挑选接班人,却没有更深的考虑过他的思想意识和道德品质。大儿子比二儿子大脑聪明活,胆子大,手段高明,办法多,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很有魄力。可没想到他不走正道,不按规矩办事,思想意识肮脏,道德品质败坏。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结果……早知道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就该让二儿子接手。虽然赚钱少点,起码不至于一败涂地,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周明光肠子都悔青了。
回到家里,愁眉不展的往太师椅里一坐,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一样的萎靡倦怠。悔恨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心上。大有不吐不快的意念,见了老伴,便把自己的想法跟老伴叨咕叨咕。出乎意料,老伴瞪着惶恐的大眼睛看他好一会儿,说出来的话却让他难以置信。
“好庆幸当初你没有这么做!假如你真这么做了,兴许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儿子了!”
周明光大惊失色,惊恐万状的看着老伴,迷惑不解的道:
“怎么会?怎么可能?你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好歹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阿!”
周夫人从容淡定的笑了笑。脸上浮现出愧疚与自责,忧怨的说:
“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的禀性,假如有人挡了他的路,他要是狠绝起来,天王老子都不认!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善良比他憨厚仁慈。哪里是他的对手?”
目光中流露出稀许悲伤与失望。像是对老伴,又像是在规劝自己。
“这样好!这样能看见一个活着的儿子在跟前,远比白发人送黑发人强很多。”长舒一口气道:“唉!我们都老了,不如年轻人啦。还是年轻人想得多想得宽想得开。大儿媳妇早都想到了。你我现在才开了窍!真不能不服老啊!”
周明光放出风去,岁月甜糖作坊打算与人合作经营。风放出去半个月,陆续有人上门来查访观看,却没有一个谈合作。了解周家情况的,同时也了解岁月甜作坊现状的,虽然知道那个搅屎棍大少爷废了。可是这个二少爷也不是领军挂帅的最佳人选啦。书屋shuu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