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绣扳起手指头细数起来,唐丰先是听的一头雾水,随后才急急忙忙皱起眉头去回忆,结果想来想去,除了只记得九王爷穿了身浅色不怎么显眼的衣裳外,别的半点儿印象都再没了。
“你小子晚上蹲门口睡,伺候好这家姐姐,没事儿做就多吃点饭,男子汉大丈夫,你瞧瞧你瘦成什么样儿了?老子一只手就能抽的你吊不上气儿来,真是白白给我惹事儿,麻烦。”
唐丰一边儿骂着,一边儿还从怀里掏着不知道从哪儿顺手牵来的一封糕点,东西塞进苏蓉绣手里的时候,外头抱着的那层纸都全给压扁了。
苏蓉绣道,“九郎哥哥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孩子我会照顾的。”
“你只需顾着自己,不必管这孩子,只是衣裳没做出来之前先让他跟着你,若是九王爷到底不肯饶人,我也只得把他给扔出去,如何也不能害了你。”
这话说的,苏蓉绣眉眼一垂,羞羞赧赧的道,“多谢九郎哥哥。”
唐丰走后,苏蓉绣才找了多余的床单和枕头抱出门口来。
“你我年纪相仿,让你进屋同我一处休息如何也是不合适的,只是你身上有伤,若是照料不好怕是又会加重,一会儿你帮着去将那屋内的屏风给抬出来,围在门前好歹也能挡些风,我还有两床棉被,一会儿全给你用。”
最近天气偏热,可苏蓉绣仍是怕这垫底的褥子不够还得受这地底的湿气寒气,再说自己本就是偏瘦的体型了,可这孩子瞧着还得比她再弱上几分,也怪不得能被那九王爷一脚给踩塌下去。
曾经倒是远远瞧过那祖宗一眼,高大挺拔,轩然霞举,苏蓉绣只想了想若是自己趴着由那厮踩上一脚,怕是腰骨尾骨什么都得被一脚给踩断。
这孩子又不爱说话,只知道唐丰虽是一路都在骂他,但做的全是救他的事儿,所以也就格外的听那家伙的话,吃了那被压成饼压成渣的糕点,灌了一整壶苏蓉绣拎出来的茶水,吃饱喝足拉上被子躺在门口时,苏蓉绣才听得他轻轻道了一句。
“谢谢姐姐。”
苏蓉绣拉门的手指头一顿,再低头去瞧那孩子的时候,人已经扯过被子来牢牢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倒是比个大姑娘还要面皮薄。
晚上睡了一觉,白天一睁眼就开始想法子要怎么把九王爷那被扯破的衣裳再给要过来看一眼,唐丰许是起了自己这十九年来最早的一次床,摇着自己的大尾巴就跑去主房陪人家九王爷用早膳了。
九王爷虽是脾性古怪,不过这作息习惯却是在宫里头养的十成十的好,从不懒床,鲜少宿醉,唐丰赶过来的时候,人家还披着袍子在鱼塘边慢吞吞的喂鱼玩儿。
早起阳光正好,九王爷倒是怕晒,所以寻了处阴凉地,但是阳光洒下透过大树的枝丫,仍是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
眼若明星,面如冠玉。
“九郎来了?”
稍稍看痴了几分,待听见有人唤自己名字的时候,唐丰这才回过神来,弯腰颔首行上一礼,客客气气道,“在下听闻城南碎玉轩新进了一批美玉,请了河西雕寸佛像最是有名的金手大师,王爷素来喜爱这些漂亮宝贝,若是有兴趣前往瞧上一瞧,说不定能再置办几件新鲜玩意儿回来。”
“哦?”虽是口气表示惊叹,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宁清衍手里搓着鱼料,一点一点的往那池子里抛,“好生生的一个铺子叫什么碎玉轩呐?碎玉碎玉,听着真是不吉利。”
“这............”唐丰也是没想到这位爷一天比一天讲究的多,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道,“王爷若是不喜欢这名儿,在下这就发函让他家改个吉利的新名字。”
“罢了。”宁清衍摆手,将掌心里端着的那鱼料盒子交给了一旁的小厮,丫鬟拿着湿绢儿替他擦擦手指头,这人才闲庭信步的朝下走,“已经是不合心意的东西,又何必强行让人家去改呢?”
唐丰低头,看着九王爷从自己面前走过。
“九郎还没用早膳吧,一并吃些?”
“谢王爷赐宴。”
也确实称的上宴席,平日里一个人吃些都得满满当当的摆上一大桌子,今日还算好,加上唐丰,桌子上总共坐了两个人。
南北口味偏差大,这厨子是从皇都城亲自遣下来伺候九王爷的,东西对九王爷的胃口却是不对唐丰的胃口,也是没胆子动两筷子就大发雷霆,唐丰只好囫囵的塞上两口,便试探着来问。
“昨日冲撞王爷的那孩子倒是个可怜人,听说父母亡的早,本是拿了家财投奔亲友,谁晓得又被舅舅舅母给私吞了赡养钱,转头将人给卖了出来,十七岁的孩子瞧着跟十四五岁似得。”
宁清衍只吃了一口清粥,他漫不经心道,“是吗?”
“那孩子昨日寻了个厉害的绣娘,说是能将衣裳原封不动的给王爷再做出一件来,只是需得这参照,不知王爷那件坏了的衣裳,还能不能赏给他们瞧上一眼。”
“噢!”宁清衍只点了一下头,随后勾起嘴角笑着去瞧那唐丰,“九郎来晚了呢,昨晚一回来,那衣裳便被本王给丢掉了。”
唐丰,“............”
唐丰只得赔着笑脸擦汗道,“那可,那可真是不凑巧哈哈哈哈。”
大爷的,不说好是已故相好给送的衣裳吗?
不说好是还得靠这玩意儿睹物思人呢吗?
这说丢就给丢了?
这破相好也忒不值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