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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天气乍暖回寒,季攸宁向窗外看去,院里的树枝已经长出嫩芽,一片万物复苏的景象。    今日靖王府迎来了一位稀客。    听见门口的动静,季攸宁转头看过去。来人走到季攸宁面前,略微迟疑地顿了顿,然后给季攸宁行礼,“见过大堂姐。”    “季侧妃来了,”季攸宁依旧笑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必多礼,坐吧。”    季雅桐的笑意一僵,她今日有求于人,没有行给王妃的大礼,而是行了姐妹之间的礼,更是称季攸宁为堂姐,就是想让季攸宁顾念二人之间的姐妹情分。没想到季攸宁并不接茬,一句“季侧妃”就让季雅桐的算盘落了空。    季雅桐握紧袖中的拳头,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明珠给二人上了茶,季雅桐装作品茶,等季攸宁开口问她的来意,然而季攸宁自顾自品茶,还问她觉得怎么样。    “大堂姐这儿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的。”季雅桐扯起笑意应了一句,最终实在忍不住了,说起自己的来意,“不瞒大堂姐,今日妹妹来,是有事情要求大堂姐帮忙。”    “哦?”季攸宁其实早就猜到季雅桐的来意,毕竟季雅桐的那句“大堂姐”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但她像是完全不知道,略显意外地道,“季侧妃有何事,若是我能帮上忙,必然会尽微薄之力。”    季雅桐不知道季攸宁这话的真假,但她除了季攸宁,不知道能再找谁帮忙了,“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季正杨。”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没那么艰难了,季雅桐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哥哥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可谓天资聪颖,可惜会试屡屡不中,不免心焦气躁。这次会试,哥哥认识了其中一位考官,不知怎么听了他的蛊惑,与他走得极近。如今舞弊一案东窗事发,那个考官被判斩首,哥哥竟也受了牵扯被下了大狱……”说到后来,季雅桐红了眼眶,“祖母年事已高,惊闻噩耗,受不得刺激病倒在床,父亲母亲接连奔走却没什么进展,我一个小小侧妃,在成王殿下面前没有什么话语权,弟弟年纪尚幼也帮不上忙……如今唯一能救哥哥的就只有大堂姐了,还请大堂姐与大伯和靖王殿下说一说,还哥哥一个清白。”    季雅桐避重就轻,季攸宁哪里听不出来?这次舞弊案牵连虽广,但如果只是参与作弊的考生,大多只是被剥夺功名,终生不得再考,而季正杨被下了大狱,那只能说明季正杨不止参与了作弊,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作为考官传扬消息的渠道,是第一波给其他考生传递消息的人,根本不可能像季雅桐所说,只是与考官“走得极近”。    承丰帝对这次的舞弊一案极其重视,哪怕一天之中精力充足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也要亲自过问所有判决,谁有小动作谁死,季攸宁可不想趟这浑水。    她作为难状道:“父亲已经卸甲,如今只空有名头在身,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将事情说与王爷,求他仔细查明真相,若堂哥真的是清白的,王爷定然不会冤枉好人。”    季雅桐哪里听不懂季攸宁的推脱,她不甘心地道:“大堂姐如此受靖王殿下宠爱,靖王殿下绝对不会不理大堂姐的要求的。”    “季侧妃说笑了,”季攸宁语气冷了下来,“我不过一介妇人,哪里能影响王爷的决定?”    季雅桐咬牙,她也不像刚刚那样弱气了,“难道大堂姐忍心见死不救吗?”    “季侧妃这话从何说起?”季攸宁道,“皇上明察秋毫,定不会诬陷好人,堂哥怎么会有性命之忧?”    季雅桐这才发觉季攸宁用她自己的话来堵自己,不由暗恨。但为了季正杨,只得退一步道:“大堂姐说的是,只是哥哥性子单纯,此次受人蛊惑犯下大错,只求皇上能够网开一面……”    季攸宁有些诧异,没想到季雅桐现在变得如此能屈能伸。但不救是本分,救人是情分,她的确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个能耐将人完完整整地捞出来,看在一个姓的面子上,季攸宁最多愿意试试保住季正杨一条命,“皇上仁慈,堂哥也许不会有性命之忧。”    季雅桐见季攸宁油盐不进,脸色渐渐发白,她放下尊严亲自来求季攸宁,却只得到了一句没有保证的回应,不禁心生绝望。    季攸宁装作没有看到季雅桐的表情,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了。    晚上萧珣回来的时候,季攸宁将这件事同萧珣说了。过了一段时间,萧珣突然跟季攸宁提起最后的结果,“你那位堂哥保住了性命被放出大牢了,但他被剥夺了世子之位,前途算是完全毁了。广平侯教子无方,爵位降一等,嫡次子被封为世子,将来承爵就是广平伯了。”    季攸宁不熟悉那位嫡次子,只记得他名字叫季正桓,印象里还不错。但大房怎样季攸宁并不关心,她转过头就把这事忘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天,季正桓亲自上门来给季攸宁道谢。    季正桓今年才十三岁,长相俊秀机灵里头还带着点稚气。他语气诚诚恳恳地同季攸宁道谢:“这次多谢大堂姐从中转圜,小弟铭记在心,未来有机会再偿还。”    季攸宁心里挑了挑眉,这小子还真的跟季家大房所有人都不一样,对自己的位置看得清摆得正,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脸上带着一惯的温婉笑意柔声道:“小弟这话太严重了,堂哥这次能化险为夷,都是皇上仁慈,我哪里帮上了什么忙。”    季正桓闻言,便知道这位身处高位的大堂姐还是想与大房保持距离,甚至撇清关系,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所幸这个大堂姐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而且眼界甚高,并没将大房放在眼里,侯府——不对,现在是伯府了——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不会被她为难。    心底转过这些想法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季正桓的笑容不变,却不敢再盲目套近乎,插科打诨了几句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