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快要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跑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来?”钱娇娘嘴里数落着他,双手却将他环得极紧。
邢慕铮摸向她的额,因烫手而皱眉,他将她打横抱起送至床上,“我要不来,你不是一个人偷偷地哭?”
钱娇娘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我……那是……”
邢慕铮为她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额,“我在这儿,什么事咱们一齐应对,不哭了,嗯?”
钱娇娘直直凝视着邢慕铮的俊脸,缓缓点了点头。她这会儿总算回过了神,心却怦怦越跳越快。她明白邢慕铮贸然闯进疫城需要担负多大的风险,凭他王侯将相,在疫病面前都是那样脆弱无力。便是邢慕铮这样强壮的体魄,他也会死啊!
他可是即将坐上龙椅当皇帝的人。那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九五至尊,拥有整片江山的天子!他竟然放弃了一切,为了她闯进平川来!
钱娇娘抬手轻抚他的脸,“瘦了些……你怎么这么傻?”
邢慕铮握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哪儿傻。”
邢慕铮怎会不知自己面临是怎样的抉择,但他不曾有过犹豫。他这半生历经生死浮华,权势地位已是虚无,便是渡人,也需先行渡己。他只知道钱娇娘如今只身一人身在疫城生死未卜,他必须陪在她的身边,与她同生共死。
邢慕铮这会儿只恼自己来得太晚,叫她担惊受怕哭了一场,恐怕更伤元气。
钱娇娘痴痴地看着他,“你这一来,兴许连皇帝都做不成了,也许还会跟我当一对亡命鸳鸯,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傻子。”
邢慕铮道:“我本就不想做什么皇帝,现在正好清静。”
“清静什么……你手下的将士们,他们就没劝着你,叫你别来?”
邢慕铮道:“怎么没劝,个个罗嗦得很,我懒得与他们理论。”他知道无人理解他的心情。
“你不与他们理论,莫非你是偷偷进来的?”
邢慕铮沉默,算是默认了。
钱娇娘听了,简直哭笑不得,“你多大的人了,还干这事!外头不是要乱成一团了,丑儿呢,丑儿在哪?”
邢慕铮道:“丑儿在外头,你放心,我已交待丑儿了,也写好了信,若咱们出事,便让丑儿自己看着办。”他想当皇帝,就自个儿去争,若不想,便让吴枧吴泽父子当去。
钱娇娘瞪眼,“你……这叫他……!”钱娇娘着实说不出话来,他这突然将这样大的事儿一股脑压在丑儿身上,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邢慕铮道:“放心,他能行。他是我们的孩子。”
钱娇娘叹息道:“丑儿一定很伤心罢?”
“哭了一场。”邢慕铮不打算将儿子痛哭的丑样告诉妻子,而是打量她的脸色,问道,“你现下感觉如何?”
钱娇娘幽幽道:“我如今胸口里五味杂瓶,着实分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了。你且待我缓缓。”
邢慕铮扯了扯唇,刮了刮她的鼻。
“你且歇息罢,有事儿明日再讲。”
“你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只陪着你。”邢慕铮为她掖好被角,轻轻拍了拍,“睡罢。”
钱娇娘背着光痴痴凝视他,就怕这是一场梦,又希望这是一场梦。
邢慕铮自是看见了她眼底的挣扎,他叹息着她在身边躺下,大掌盖住她的眼,“快睡,咱们都能好的。待出了平川,你得老老实实地坐上喜轿,不许再推脱。”
原本的感伤被邢慕铮这一句给整笑了,钱娇娘扬了唇瓣,“待出去了,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说罢,钱娇娘转身,背对于他,反手推他,“你出去罢,别跟我睡一屋。你若倒下了,我还指望谁照顾我。”
邢慕铮闻言轻笑,捏了捏她的肩膀,起身为她放下了帐幔。
邢慕铮的到来,叫钱娇娘吃了定心丸。便是大夫断定她患者上了疫病,她也平静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