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曦很少真的发火。
平时打架的时候看着凶,但多数时候都只是为了杀对方的气焰,下手也都是收着力道的。要说他本人心里有多愤恼震怒,其实还真说不上。
他一向拥有“别人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谁如意”的良好心态。毕竟摄政王殿下当年在朝堂上的日常就是跟人不带脏字地文明吵架,要是心态不够好,是真的能被气死几百次。
所以当邵子洲听闻了消息下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真的被这人吓到了。
当着整个4班的面,他浑身上下涌动着乖张恣睢,抓着身前那人的头发强迫对方抬头,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再问最后一遍——去跟邵子洲的那人是谁?”
周鑫被他吓得说不出话。如果非要他选一个,他宁可选择几分钟前引经据典挖苦奚弄他的那个越曦,毕竟那时候这人的眼里,至少还没有这种冰冷刺骨的恨意。
他张了张嘴,犹豫着该说什么,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声轻淡的笑,“你敢说,不是你让他去跟邵子洲的?”
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他就被越曦摁着颈间一处,抵到了墙角。
对方这次显然不再有所保留,就在被按倒的那一瞬间,痛意铺天盖地席卷全身,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听到那人冷着声线开口,“有本事你再找人跟他一次?”
周鑫觉得自己疼得就快死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神情扭曲地哭喊起来,“这人疯了!你们快点去叫老师啊!”
4班的学生看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地轻声开口。
“……周鑫不是在装吧?”
“看样子好像是真的……可是明明……”
明明看起来,他只是被掐着脖子推到了墙角,推他的那人似乎还根本没用什么劲道。何况那人那么瘦,看着也不像是能把周鑫掐哭的类型。
可是邵子洲知道越曦是真的下重手了。
即使看起来动作并不剧烈,可是那种极少见的、满是阴郁的眼神,他却认得出来。
越曦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邵子洲,整个人暴戾地甚至有些飘忽,手劲控制不住地又加重了几分。就在这时,感受到有温热的触感覆上了他冰凉的手背。
“好了”,邵子洲握住他青筋尽现的手,抱着人把他拉开,“别这样。”
越曦缓了缓神,渐渐冷静了些,用力地骨节发白的指节慢慢放松下来。邵子洲拉着他往回走,越曦心有不甘地想挣脱开,“你等等,我还没问到那人是谁。”
“别问了,有什么好问的。”邵子洲抓着他的手腕继续往楼梯口走去。
“哈?”越曦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真是没心没肺不识好歹,自己难得这么动气不还都是因为他,“你不知道周鑫那个渣渣有多过分,他找人一直跟着偷拍你……”
“我怎么不知道?”邵子洲淡淡打断他,“他能拍我,我不能拍他?”
越曦:“……?”
原本正在努力尝试和邵子洲打架的手忽然顿住,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邵子洲看了他一眼,难得多说了两句,“那天,在小巷子里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跟着,就随手拍了几张。”
然后他从邵子洲的手机里看到了几张照片,像素不高,画面有点歪,能看得出拍的时候不那么从容,但也足以认得出照片里的场景和人。
最后一张拍摄于今天早上,是周鑫和那人在池塘边鬼鬼祟祟地交易那会儿。
越曦翻完照片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你简直……”他一时词穷,简直了好久也没简直出来该说什么。
这个年代不比他们那时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做什么都百无禁忌的,哪来那么多防备人的心思。而这人,在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冲上去把人揪出来,而是拍照存留证据。
只是,遇事时或不动声色、或毫不在意、或韬光养晦,暗中却早已埋好了所有潜伏的杀机,只待时机成熟厚积薄发,一击致命——
这种作风却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