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则身上的军装熨帖的整整齐齐，凌乱的头发也在刚刚被整理好了，像是即将整装待发，目光严苛，面色森冷。
这样问话，就像在审讯一样。
谢扬真是想不到陆时则居然会突然问他这种问题，也没明白自己为啥突然一阵心虚。
怪只怪陆时则看起来太冷了！
“刚刚和宁渊在一起。”谢扬搓搓手，企图制造点热量，他去接了杯热水捧在手心，总算觉得暖和了不少。
“就是上次我哥说的那个讲座，我哥他们又让宁渊送我去听课。” 身子热了，胆子也大了，挥了挥拳头以示不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谢扬本想再大肆吐槽一番，却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因为空气似乎变得更冷了。
“宁渊？”
陆时则低声反问了一句，让谢扬分不清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话，只是能感受到他的声音压的更低，嘴角也更加平直。
但谢扬不能从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读出更多的东西了。
在情感淡漠的帝国之光陆时则的人生中，很少有明确讨厌的人，但是显然，宁渊就是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
只要想到宁渊陪着谢扬去上课，他刚刚就起头的情绪就更加强烈，大火一般熊熊燃烧。
宁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粘着谢扬？
最开始谢扬最喜欢和他玩，但是宁渊却总是在其中插足，如今依旧阴魂不散。
谢乘风说他“没眼力见”“不会客套”，但他一直觉得，宁渊才是最没眼力见的人。
陆时则一直和谢乘风在一起，从来没听对方说过要让宁渊送谢扬去上课。
但谢扬这么肯定，他又不确定了。
他双眸幽暗，深深地注视着谢扬。
谢扬喝了一口水，“哥？”
他的声音清亮，好像随时都充满了活力，但在叫陆时则哥的时候，总是会放轻一些，有一种特别的亲昵感，将陆时则从暴虐的情绪里拉了回来。
冰雪之下，谢扬暖白的脸色被冻得更白了几分，两颊出现了两坨小小的红晕，却更衬得他唇红齿白，有几分可爱。
陆时则缓缓吐出一口气，捏紧拳头，再抬眸，那双碧绿的双眸中透出一股深沉的克制感，冰雪般的气息也尽数消去。
谢扬一直感觉这气息太冷了，他已经知道信息素的味道会对人本身的性格等产生影响，却也没想到陆时则的信息素这样霸道。
但奇异般的，陆时则的信息素并没有让谢扬产生紊乱症的反应，他只是被漫天的风霜包裹，造风造雪的主人竭力不让他受到一点侵蚀。
当这场冷峭的霜雪骤然消失，谢扬心底又有一些莫名的遗憾，还没等他明白遗憾的来源，面前高大的男人忽然微微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释放了信息素。”
陆时则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低哑，他敛眸看向谢扬，碧绿的双眸澄澈如洗。
“没事，没事。”谢扬毫不计较，甚至有些崇拜，“我没有受到影响，你的信息素好厉害啊！”
刚刚他似乎见到了，千里风霜，万里冰封的模样。
比他的草莓蛋糕炫酷多了！
可是谢扬的夸奖也不能改变固执的陆上将。
心虚的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撒谎，“也许是因为我受伤了。”
“受伤了？”谢扬惊道。
谢扬的反应有些大，陆时则坐直了身子，指了指脖颈处，紧张严肃又心虚，身子紧绷：“老伤，偶尔会影响信息素。”
一看到这个位置，谢扬就明白了。
这是陆时则在奠定他帝国之光称号的那场战役中受到的伤。
他的经历太过传奇，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打赢那场战役的，只知道他在那里，脖颈处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不过……
怎么这年头，人人信息素都有问题？
谢扬觉得自己有紊乱症也就算了，结果现在傅承淮在易感期、宁渊有钝感症、陆时则也因为受伤而有影响。
他简直要怀疑，宋铭泽的信息素会不会也快要出问题了。
谢扬把思绪拉回来，眉头皱得紧紧的，瞥见陆时则冷硬的脸庞，这人似乎连下颌线都利落到了极致。
但是在他冰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真的没事吗？可是你怎么脸红红的？”
因为伤口而发烧的例子数不胜数，谢扬伸手想摸摸陆时则的额头，问道：“难道发烧了？”
看着伸来的那只柔软的手，陆时则几乎要主动蹭上去了。
但最终他往椅子上一靠，躲过了谢扬的突袭。
八风不动的陆上将语气生硬：“不是发烧，就是受伤后的反应。”
谢扬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微微倾着身子，打量着陆时则。
这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陆时则沉默了一瞬，几乎要向石像一样僵硬了，忽然斩钉截铁道：
“我有数。”
拿出了下达军令的气势，仿若不允许一点质疑。
谢扬一下子就把蛋糕吃完了，便撑着脑袋看陆时则。
陆时则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他是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好像非常珍视这些食物，连冷漠的眉眼都仿佛变得柔和了。
也许别人难以相信，但对于谢扬来说，陆时则常常会给他很温柔的感觉。
和网上流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完全不同，只要一想到那些谣言，谢扬就恨不得打开星网，再带着他的几十个号出去征战网络战场。
比起他的激动，陆时则本人似乎要淡定得多。
可这样子，谢扬觉得他更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这么好的人终于吃完了蛋糕，陆时则只是来送邀请函，并不能久留。
刚刚回到帝星，他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
谢扬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走入苍茫的穹宇之下。
帝国的夜晚有些凉，路上只有陆时则一个人了，他的背影也是笔挺的，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云层甚至将通往顶端的路掩埋了。
陆时则就快要隐匿在夜色之中。
谢扬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星网手环上的手电筒，向陆时则的方向射去。
漆黑的夜的帷幕被拉开，有一片光划破。
陆时则转过身，看到谢扬穿着睡衣，头发也乱乱的。
谢扬对他卖力挥手，十分坚定地说：
“哥，你是帝国之光。”
“冲鸭！”
陆时则怔了一下，僵在原地，他只是在想——
谢扬的声音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