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手机却响了,何澄澄一看,发现是陆贤:“喂,什么事?” “何总,就是人民路上那家店装修的差不多了,人也招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去看一眼?” “哦,是嘛,行我知道了。” 她一直想做餐饮,这也算是她小时候的梦想,当初替章玉河打理过几家餐厅,她也算了解其中门道,想想后来比较红火的连锁店,烧烤啊,麻辣烫啊,火锅啊什么的,想了想,既然认识韩熙仁这个正宗韩国人,那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做一个自助烧烤。 但是订制的烤炉、烤桌、食材供应、人员培训、好不容易新挖来的主管也需要熟悉和沟通,企业核心竞争力还是重要的,从韩熙仁那儿搞来的配料她找了个资深的中国厨师进行了改良,搞成国人更喜欢的口味,为了不泄密,也需要签保密合同。 一系列下来,还要念书,估计有得忙了…… 何澄澄叹口气,好吧,就先放她老爹过个安稳年,年后再收拾他那通破事儿。 不过这基础款的管理还真是累得够呛,虽然当初她陪着章玉河一起发家,什么基础款的活儿都干过,但是章玉河本来家底儿就厚,投资也颇有眼光,几年下来生意就做大了,何澄澄作为他的得力助手,也用不着做这些基础的工作了。 做生意,说来说去不过是运营,人员可以培养,高管也可以用猎头从别处挖,只要你足够强大,搭好个框架,那些小部件自己去运转就行了,所谓企业机器,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正好像一部车,组装好了之后,你只要掌握方向盘就可以了,顶多是在需要更新部件的时候,换个部件罢了。 等你的企业做成了品牌,你的“车”自然就成了品牌车。 何澄澄心里非常清楚,现在她事业毕竟刚刚起步,手里资源少,资金也有限,手底下也没什么靠得住的人可用,所以只能事事亲力亲为,等她有了一定的积累,想要做的事情都打好了框架,她就用不着操这些乱七八糟的闲心了。 因为想趁着年前天冷的时候开业,蹭个天儿冷大家想找个热闹地儿吃口热乎的劲儿,所以这一系列工作完成的格外紧凑。 而且何澄澄手里实在没资金可用了,能早一天进账都是好的。 很快,自助烧烤“韩味鲜”就开业了,开业之前,何澄澄先把易荀、方芸还有陆星优请去试吃了一下。 这次她没有跟方芸隐瞒,如果跟自己的密友都隐瞒的话,那实在活得太累了。不过她也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事,所以只叫了这几个已经知道她底细的人。 因为“韩味鲜”针对的是已经有收入的青年和家庭,所以开在了市中心比较热闹的一个商业街附近,虽然离学校和何澄澄家都挺远,但是何澄澄还是尽可能低调地进行了这件事儿。 虽然东北的烧烤已经遍地开花,但是何澄澄家所在的市还没有普及,就算有喜欢吃烧烤的,也是自备碳炉,自己准备了食材跑到河边去烧烤,麻烦不说,其实也不太干净。何澄澄租了一个经营不善退租了的商场的一部分,差不多有五百多平,装修的非常小资,坐在窗边,还可以眺望繁华市区的街景。 烤炉上,新鲜的牛肉在锡箔纸上烤的滋滋作响,室内开了暖气很温暖,陆星优脱了厚重的外套,穿着渐变色的蓝毛衣,一边试着刷各种酱料,一边把肉片翻个身。 方芸根本不动手,她只吃现成的,毫不愧疚地把陆星优烤好的夹走吃,还吃得不亦乐乎:“小橙子,你太厉害了!这真的都是你搞出来的?就这俩月的事儿?你也太效率了!” “不然人家怎么是一对呢。”陆星优朝她挤挤眼睛:“都是闷声儿做大事儿的人呐!” 听他这么说,方芸拿筷子指着何澄澄,又指指易荀:“你真的没有叫他帮忙?” 何澄澄不回答她反而转头看着易荀,他来之前刚结束了个饭局,根本就不饿,而且穿的一本正经跟个王子一样:“你有经营餐饮业吗?” 估计是觉得热了,易荀扣住领带结,把领带松了松:“没有,没有专门针对大众的餐饮,不过酒店是带餐饮的。” 何澄澄朝方芸摊摊手。 方芸看着她,赞叹地摇了摇头:“啧啧,小橙子你知道吗?我老爸一直都想把我培养成你这个样子呢,幸好他没培养成,不然咱俩联起手来,这世界还有男人什么事儿啊……” “就是!”何澄澄得瑟地附和。 易荀瞅了她俩一眼,摇头笑笑没说话。 陆星优不爽地拿筷子敲了敲盘子:“嘿,你俩,还能不能好好吃口饭啦!女生就应该好好被人宠着就好,干嘛这么拼命?” 何澄澄笑了笑:“被宠是被动的,拼命是主动的,唯物主义哲学的方法论告诉我们,我们要在充分认识事物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生物进化论也告诉我们,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陆星优咋舌道:“你这个主观能动性一发挥,不知道多少个楼底下的小烧烤摊子要被击垮了。” “怎么可能。”何澄澄笑着摇头,但还是忍不住朝楼底下看了一眼:“我们针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顾客群嘛!” 结果这一眼看下去,却没收回来,楼底下其实也没几个烧烤摊,卖别的小吃的倒是不少。这个烧烤摊子前面的确没什么客人,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凳子上拨弄着炭火,后面的马路牙子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正蹲在那儿写作业。 何澄澄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几个人奇怪地朝她目光所在之处看过去。 何澄澄心里暗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辈子何志琼背弃了她们母女俩,拿着何澄澄辛苦赚来给韩阳治病的血汗钱在外面养小三,后来妈妈韩阳病重,但是何澄澄却无力□□的时候,唯一帮了她的是二舅一家。 二舅并不是何澄澄的亲舅舅,她那个亲舅舅在外公外婆去世后就带着遗产和全家搬去了别的城市,音讯全无。这个二舅是她妈妈韩阳同村的远房亲戚,算是韩阳的发小,是非常好的人。 她一直都记得二舅他们,但是虽然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帝都,但是这时候他们在哪儿她却没有一点眉目。 没想到他们就在这里摆摊子卖烧烤。 看到他们,何澄澄简直感慨万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投机钻营的人总是活得很好,但是老实巴交的好人,却总是要承受生活的苦难。何澄澄永远忘不了,当初赵梓松穿着脏兮兮的工服累得满身臭汗,但是还勤快地跑到医院帮她照顾韩阳,自己都够拮据了,却还把钱拿出来给她救急。 这时候的赵梓松还是个带红领巾的小少年,穿着脏脏的校服蹲在马路牙子上乖乖地写作业,真是让人心疼极了。 所有帮过她的人,她都不会忘记,她要让所有帮过她的人,也过上好日子。 何澄澄下楼去,车来车往的她就在马路对面等了一下车,赵梓松不知道跟他妈妈说了句什么,结果腿上的作业本被一阵风刮走了,在马路中间翻滚着停了下来,小孩子赶忙站起来,看着车水马龙地不知所措。 何澄澄过去的时候顺带捡起了本子,递给他的时候,赵梓松一双温温润润的眼睛带着陌生的感觉看着何澄澄,这情景和当初他从工地回来一身臭汗拿钱给何澄澄的情节重叠在一起,何澄澄忍不住感慨万千。 “谢谢姐姐。” “梓松?”何澄澄朝他笑:“我是你澄澄姐。” “澄澄姐?”小小的赵梓松对她没什么记忆,歪着脑袋看他妈妈。 她妈妈李秋月盯着何澄澄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眼熟但是一时片刻又在记忆里找不到她的影子似的,忽然她眼睛一亮,高兴地过来拉住何澄澄:“澄澄?你是韩阳的女儿澄澄吗?” “是我啊舅妈,你看着真年轻啊,我差点认不出来呢!”何澄澄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上辈子再见到李秋月的时候,她已经头发花白了,整天为生计奔波,脸上也满是沟壑,这个时候她也还不到四十岁,气色也还不错,看起来很精神很健康。 但是李秋月却觉得她说这话是逗她开心的,咋舌道:“啧啧,瞅瞅这小嘴儿甜的!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高!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长得真好看啊!真是女大十八变!” 因为知道对方是好人,也曾经接受过他们的温暖,所以虽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何澄澄却生不起一丝一毫的距离感,就是觉得很开心,真心觉得很高兴再次和他们相遇。 “你们怎么在这儿卖烧烤呀?我二舅呢?”何澄澄问,上辈子赵梓松早早就辍学了,二舅家也一直都过得不好,她这次一定要尽可能地帮他们,再也不要看到他们那么辛苦了。 “嗨!”李秋月拍着她的手道:“你二舅在小松的学校旁边开了个店卖衣服,生意不好,这不最近就重新装修了一下,准备卖盒饭呢!我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支了个摊子在这儿卖卖烤串儿,多少是个收入不是。我们在附近租的有房子,家里没人,小松也不愿意呆在家里,非得跟着我在这儿。” “哦,这样啊……”原来这时候他们还有能力开店,那应该还不至于太困难。 “你过来逛街吗?你妈现在怎么样啦?看看把你养得多好啊,她这些年应该过得不错吧!当初为了跟你爸结婚,跟家里人都闹得那么僵……”舅妈说着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你说说我这个大嘴巴子!跟你这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何澄澄笑着拉住她打自己的手,心想真该叫她看看上辈子的样子,那时候的何澄澄又邋遢又自卑,没一处叫人看着顺眼的,倒是跟韩阳这些年的处境差不多,根本就是一塌糊涂:“我妈啊,一言难尽,咱们回头再好好叙叙旧,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那哪儿能让你破费呢?小孩子乱花什么钱啊,走吧,到我家去,我给你做好吃的!”李秋月说着就开始收摊子。 何澄澄拿出几张自家餐厅的贵宾券来:“不用了啦,知道你手艺好,不过你忙半天了别忙活了,我同学家新开了餐厅就在附近,我带你们去吃,用不着掏钱!”何澄澄也不想瞒她,但是觉得刚见面这么突然就让她知道开店这事儿太突兀,于是先暂时瞒一瞒,过段时间再慢慢告诉她们。 赵梓松年纪小,一看就很想去,但是也知道不能随便用别人的东西,于是渴望地看着他妈妈,等他妈妈给个答复。 “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不花咱们的钱,不用白不用啦!” 听到可以去吃好吃的,赵梓松也不咋呼,只是开心地抱住妈妈的手臂,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澄澄。 何澄澄笑着揉揉他的头发,重新来过这么久了,无论是挣钱也好,买房也好,何澄澄这才第一次觉得,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