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的,也就考了俩月考,天气就暖起来了。 易同学一如既往的把学校当夜店,什么时候有心情就光临一下,去学校餐厅吃个不好吃的晚饭,上个晚自习。 何澄澄的生意做的不错,进账如泉涌,厂房的贷款早还完了,还到南方的S市又买了个厂区,好扩大SUT的生产。 想起来她那个身处帝都的母校F大现在应该正在建新校区,不止F大,好几个学校都在市郊那个新开发的区扎堆办新校区,作为针对学生群的餐馆儿,正是好扎根的时候,于是就建议舅舅舅妈他们到帝都去发展。 舅妈本来不太想离开家,自从何澄澄帮他们把学校门口的那个餐馆经营起来,生意就一直不错,他们这会儿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并不缺钱花。 但是其实舅舅还是有点事业心的,这里的生意红火了之后,就有了把手里的闲钱投出去的想法,主要还是想给赵梓松多攒点儿钱。舅妈拗不过他,就先跟他一起过去一段时间,等生意稳定了,再回来带孩子。 于是就把姨姥姥先接过来,带一带孩子。 不过赵梓松和福宝儿都是挺乖的孩子,倒不会捅什么篓子。 平时到了周末,陆星优和方芸就凑到何澄澄家写作业,要是易荀在的话就到易荀家里,反正两家离那么近,到哪家都无所谓。 这次易荀出门有点久,还把跟他有业务往来的陆星优他爸陆叔叔也勾搭走了,可怜陆星优做了几个星期的留守少年,这次也是颇有微词地跑来易荀家里写作业。然而陆叔叔心情却很不错,还给他们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回来,不但每人一个最新款的MP3,其中竟然还有芭比娃娃套装。 何澄澄虽然长得乖,但是对芭比娃娃真的没什么兴趣,倒是方芸一个满脸御姐风的人,拿着个娃娃爱不释手地换了半□□服。 “陆叔叔,你这是发财了啊,买这么多东西……” “那可不!”提起这事儿陆叔叔就藏不住笑脸:“哎,你们这儿是不是风水好啊,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会赚钱,易荀我就不说了,小橙子,你上次推荐给我的股票涨得很好啊!我照你说的操作了几次,可是挣了不少钱!” “真的吗?我看看。”何澄澄跑陆叔叔那儿看电脑,这时候笔记本电脑还没流行起来,难得易荀家里装了个台式机,它迅速就变成了整个房子里最受欢迎的东西。陆叔叔是个很好的长辈,何澄澄很喜欢跟他相处,不知不觉地就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不愧是小橙子,有眼光!”陆叔叔赞她。 “那我以后要是有投资机会,你可得投资给我呀,可不能反悔!”何澄澄想起了马上就要到来的一波牛市,她自己手里资金有限,但是又不想错过机会,于是赶忙厚颜无耻地卖萌软威胁。 陆叔叔很吃她这一套,笑着答应她:“没问题,陆叔叔肯定不会食言。” 陆星优看他们“父慈女孝”的样子有点吃醋,摇了摇头:“你这个女儿奴现在可算是有寄托了……丢着儿子不管,现在竟然还给我拐了个妹妹……” 没想到一向温和好说话的陆校草还有这样的一面,何澄澄笑得不可开交,方芸玩腻了娃娃,看到这边儿这么热闹忽然想到了什么:“哎?小橙子,你们家那俩小崽子呢?怎么没见着他俩?” “他俩啊,给他们报了跆拳道班,练跆拳道去了。”其实是福宝儿总是打不过看似瘦弱的松子儿,于是要求专业训练,但是松子儿没人陪又挺可怜,于是他俩一起练去了,至于最后他打不打得过松子儿,那就看他造化了…… “也是,小男孩儿闲着没事儿要搞破坏,不如给他们报个班儿运动一下,消耗一下多余的精力,免得跟这位似的,瞎吃醋……”方芸促狭地瞅了陆星优一眼。 “嘿!你真是……”陆星优敏感地捕捉到这句话,拍拍身上的铅笔屑起身:“不玩了,我走了!”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方芸就开玩笑叹气道:“哎……孩子大了,叛逆期到了啊……” 陆星优调整了好一会儿表情,这才转身回来走向方芸,一个美女一个帅哥,何澄澄一个旁观者看得简直要脸红心跳了,但方芸抱着个手臂往墙上一倚,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陆星优一只手臂撑住她身后的墙,那眼神简直要迷死人:“叛逆?那怎么会?我陆星优从来都是温和的人。” 这时候福宝儿和松子儿俩人热气腾腾地顶着一身臭汗回来了,鬓角都黏在了脸上,一进门刚好听到陆星优说那番话。 也不知道福宝儿哪儿来的戾气,不屑地从陆星优身边绕过去:“不就小白脸儿么,身为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骄傲的?” “福宝儿!怎么说话呢?”开玩笑就算了,福宝儿这样就太过了,何澄澄马上严厉地叫他过来:“跟哥哥道歉!” 福宝儿显然不觉得自己不对,但是何澄澄的话他却是听的,他并不想惹她生气,于是乖乖走过来,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松子儿感觉到气氛不对,抓着书包带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 陆星优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结果还被一个小孩儿讽刺,但是在别人家里说什么都不好,忍着说了句“没关系”,然后说忽然想起有点事就走了。 让朋友这么难堪地走掉这事儿何澄澄心里十分难受,陆叔叔看小孩子闹别扭,于是就也告辞了,何澄澄跟他道歉了好几遍,叫他帮忙劝劝陆星优,小孩子不懂事别往心里去。 不一会儿,方芸也接了个电话走了,就剩下何澄澄和俩孩子。 何澄澄没带过孩子,但是好歹自己做过孩子,也算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把福宝儿那臭小子叫进书房。 告诉他这么说话是不对的,首先,他没有搞清楚就随便判断一个人,这是错误的。然后告诉他,即使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也不能这样,当然如果别人伤害到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如果别人并没有伤害到他,那就不能因为他的偏见就去对人言语攻击,毕竟世界上人的性格有很多种,不可能每种都正好合他的心意。当然他可以保持他的看法,但是也要适时保持沉默,这也是对人的尊重。 不过福宝儿嘴上应承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澄澄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头大,松子儿太乖了,福宝儿又太不乖了,她也没生过孩子,现在要提前教育孩子了,真没想到小孩子这么不好带。 心情这么浮躁,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只好拿了本《小窗幽记》,看两页平平气儿,谁知道福宝儿忽然跑过来,一把拽过她手里的书丢到地上去了:“你不要看这种假惺惺的东西好不好!为什么不能真实一点呢?” “你,过来。”易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拍着福宝儿的肩把他带进书房去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空留一个何澄澄站在原地纠结。 假惺惺? 不真实? 何澄澄被这小子气得肝儿疼,不就看两页书吗?怎么就假惺惺了?怎么就不真实了?满脑子都是花街夜店、香水有毒就不假惺惺?就真实啦?况且她也不是只看书啊?她也看还珠格格、蜡笔小新、新白娘子传奇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何澄澄使劲儿揉了揉头发,觉得自己都给气糊涂了。 在福宝儿被易荀叫进去谈话的时候,何澄澄也自己平复了一下,等福宝儿出来的时候,俩人已经可以真正地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姐,我今天不对,我跟你道歉。”何澄澄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十分真诚,完全不是敷衍。不知道易荀跟他说了什么,这么立竿见影。 “没事,不怪你,不过你以后不要丢我的书,我会忍不住发飙的。”何澄澄说的这句真的是真的,她上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书,谁弄皱了她的书,拼命的心她都有。 “哦,我知道了。” 这么一通搅合下来,何澄澄又多看了好几篇才彻底平静下来。 途中福宝儿从客厅走过路过地看了她好几遍,似乎也没什么戾气了,但是也不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最后终于忍不住还是走了过来。 何澄澄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书护起来,谁知道福宝儿忽然背起了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他一向爱闹没个正行,而且刚刚还在介意她看书,这时候忽然一本正经背起诗来,倒是让何澄澄有点意外:“如果有人家生了小男孩儿,从这首诗里给他取名字,你看怎么样?” 何澄澄有点意外,这首白居易的诗并不是小学生知识范畴,她以前也是看别的书才知道的。这首诗是用来形容官妓的,半夜去给人暖床,天明了离开,大晚上的也没个电灯泡,金主连人姑娘长什么样儿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跟雾里看花似的,天明走了,就像云雾散了。 福宝儿怎么会知道这首诗?还背的这么顺溜?不过想来也是知道词却不知道意思。 但是何澄澄觉得跟人小孩子说什么□□之类的也不太好,于是斟酌了一下道:“我觉得不好,有那么多好寓意的诗,为什么非要从这首诗里取名字呢?” “有什么问题?” “给新生儿取名的话总要有点吉祥的意思,但是这首诗主要是形容物事短暂易逝,难持长久,给新生儿做名字可不合适,如果取名的人只是因为这诗好听就以此给孩子取名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说明什么?” “说明……”何澄澄瞅着嫌弃她看书的福宝儿笑道:“说明取名儿的人没文化呗!” 也不知道福宝儿这小孩儿在想些什么,听到何澄澄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竟然听得浑身一震,接着,捂住腰笑得都要没音儿了,何澄澄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孩子又抽什么疯,这时候福宝儿却笑完了,双手一合眼神真挚:“对,说得太对了!就是没文化!太没文化了!” 说完偎过去搂何澄澄脖子:“姐,我以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念书,做个有文化的好小孩儿!” 这画风转变的有点快,何澄澄简直不知道说啥才好,虽然小孩儿愿意念书是好事,不过跟她上辈子似的念成个傻子就不好了,想了想还是跟他讲清楚:“怎么说呢,姐不会逼迫你念书,考大学是重要的人生经历,却不是唯一出路。不过,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贵在坚持到底,不要半途而废。” “但是书还是多读点比较好是吧。” “嗯,没错。”说什么陶冶情操、颐养性情之类的,估计这么大点儿小孩儿也听不懂,于是何澄澄举了个好接受点儿的例子:“毕竟有些人骂人不带脏字儿,如果你因为读书少,连人家是骂你还是夸你都分不清楚,那不是糗大了?” “骂人不带脏字儿?”福宝儿斜着眼睛想了想,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就像荀哥那样的?” “嗯?他有那样吗?”何澄澄仔细想了想,感觉没想出什么来。 福宝儿松开手,小大人儿似的看着她摇头咋舌:“他也就在你面前不那样罢了……” 何澄澄好笑地戳了戳他脑袋:“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