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她。”淡淡的一句,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谁?”蛇王鳞汐诧异地瞠眼。 玉心莲迎视着他的目光,而后懒懒地靠在一侧的石柱上,脸上带笑,神情却冰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清冷似仙的面容,此时看来,更甚嗜血的妖魔。 “让你不惜触犯天规,吸取童男童女精元之人!”半晌之后,她方徐徐开口。 蛇王鳞汐神色一凛,眼里的恐惧被一种强大的护犊之情所掩盖,声音也瞬间低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过是通知你一声,而非征求你的意见。”她慢慢地步下石阶,一双清冽的眸子微微一敛,当下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感。 当走至蛇王鳞汐的王座之前,她轻抬手腕,一股沛然的灵力瞬间凝聚,只见王座之后的石墙开始不断地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来似的。 蛇王鳞汐虽未回头,但很清楚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不许你动她!”他猛地起身,横拧着眉眼,嘶哑厚重的声音带着丝丝急促,还混有莫名的惊颤与恐慌。 挂在他身后石臂上的剑随着他的这声厉吼而陡然出鞘! 剑还未近身,寒气却已迫在眉睫。 她漠然扬唇,神色淡定从容,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一股庞大的气劲从她的体内倏地向外爆发,但闻无数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山洞内,落了一地的蛇身,而蛇王鳞汐的剑,早已淹没在了蛇堆之下。 至于蛇王本人,他重新端坐在了王座之上,然而他的口唇颊边都有鲜血流下,一股血腥之气猛地侵入他的咽喉鼻腔。 她对他微微一笑,笑得犹如冷月。 移开目光,她的注意力重新落在王座之后的石墙上。 在她腕间发力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由虚化实,从石壁后瞬移至石壁之前。 看来莲女所擒的那只人世遗魔,倒是没有说谎。 眼里莫名而起的悲凉被她悄然掩去,剩下的,是波澜不惊的无言。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这以命换命的代价,未免太过惨重…… “你究竟想做什么?”蛇王鳞汐挣扎着站起身,一脸哀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在说这句话之时,你可曾想过死在你手里的那些孩子?”她缓缓地收回手,轻叹,淡淡的语调虽不显得咄咄逼人,却令人不由地心生颤意。 蛇王鳞汐便是如此。 他重新跌坐在王座上,精神恍惚:“我,我……” 见他神色痛苦,似乎有些心生悔意,她红唇轻扬,目光转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女童身上,悠然开口:“若我能救你的孩子,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蛇王鳞汐愣了一愣,将她的话重新细细咀嚼了一番后,他再次蹭地站起,“你,你能救宝儿?”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我答应你!”他身形不稳地从王座上迈下,激动到手足无措,“只要你能救宝儿,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好。”身上的杀气逐渐敛下,她笑得轻浅,扬袖之时,一朵似雪的莲花倏地飞入蛇王鳞汐的额际,转瞬消失不见。 她慢慢地转身背对向他,一阵风起,露出了她额心处的雪蝶莲,纯白无暇得令人惊艳。 蛇王鳞汐恍神了片刻,当他甩了甩头,再抬头看时,她与他的孩子已然失去了踪影。 他心下一沉,迅速地掠至洞外。 金色的阳光穿林透叶,从层层树叶中的缝隙间悄然洒落,在林间印下斑驳的点影。 雪色的身影静立于林中,她的身前,蛇王鳞汐的孩子正漂浮在半空中。 只见她缓缓地抬起手,雪蝶莲自她的额心处陡然飞出,无数的莲花瓣盘旋在小蛇妖的四周,不断地散发出如玉般的流光。 忽然,一缕诡异的绿光从小蛇妖的体内逸出。 果然,千年前与蛇妖争夺菩提佛珠的那一战,这小蛇妖沾染到了璃未哥哥的毒雾。 她神色一凛,加速了灵力的催动。 不知是何原因,雪蝶莲上倏然灵气大动,一缕碧烟由淡转浓,如云涛翻涌,渐渐地凝成了一道半虚半实的妖影。 不好,璃未哥哥定是感应到了小蛇妖身上那份本属于他的气息,以至于雪蝶莲上的封印…… 她微敛眉心,一身的灵力瞬间催到了极致,但见她的唇边隐约有血色溢出,宛若水墨画中多了一笔朱砂,格外的触目惊心。 就在雪蝶莲上的封印即将被破时,她一抬手,雪蝶莲迅速回到她的额际。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眉心好痛,既热又痛,火烧似的痛,不过片刻,她眉心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即将破额飞出。 来不及思索,她就地而坐,当下又在雪蝶莲上加了一层封印。 失去了外力的控制,漂浮在半空中的小蛇妖陡然坠落,千钧一发之际,蛇王鳞汐伸手接住了她。 “宝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他欣喜若狂地抱着那小小的身躯,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自树林中缓缓步出,一身白衣,修长挺拔,而后停在了树荫之下。 温雅若明月,沉静如清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白日里景色优美的山林也因此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离开诡月洞后,上官卿渃与她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是如何寻来的?”她看着他的背影,语气轻柔,仿若春絮般绵软,原本萦绕在她周身的清冷之气逐渐变淡。 正在探路的他脚下一顿,随即回身向她看去。 此时此刻的他与她之前所见的有所不同,眉宇间一派清淡,温润的双眸添了些许的淡漠之气,身上亦多了几分的随意和与世无争。 这样的他,让她心下一颤,像是有什么在她的胸臆间轻轻地荡漾了开来。 “无卿……”她下意识地轻唤这令她魂系梦牵的名字,盈盈的水光在那双秋眸之中浮浮沉沉,一阵风拂过,落花缤纷,月影下的她,静谧中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凄美。 她似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人。 上官卿渃神色微僵,温润的音质随着夜风轻轻散开:“在下上官卿渃,并非姑娘口中的无卿。” 为什么当听到她的这声无卿之时,他的心口竟会涌上一抹浅浅的情愫? 待他声落,她脸上期盼的神色慢慢地淡去。 云断,疏影横斜;心碎,泪落无声。 终究是,一念入心一浮图…… 合眼敛下眸里的泪渍后,她再次抬眼,唇线微微上扬着,视线定在他温润好看的脸上,心里不知不觉地隔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淡漠而又冰冷。 她不能再招惹他,不能再让他重蹈无卿的覆辙。 “让公子见笑了。”她笑得淡然,眉眼之间带出的却是沉沉的静,淡淡的疏离,“天色已晚,齐云山内妖物众多,不宜久留!” “嗯。”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清雅的眼眸淡淡地环顾了圈四周,“这一路我都做了记号,只要不出意外,子时便可抵达齐云山脚下。” “其实我的意思是……” “嗯?”他微扬尾音,温润的嗓音在夜色中莫名地染上了一丝的魅惑之色。 她略微一怔,若非月色太暗,定可看到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绯红。 她喜欢他身上淡雅迷人的味道,那是一种熟悉的味道,像冬日暖阳一般,靠近他,可以让她彷徨迷惑的心得到安慰和纾解。 为了延长与他相处的时间,所以……她才会任由他以最笨拙的方法带她下山。 他的表情虽然依旧温和,可是那越发莫测高深的探究神色,令她双颊上的热度亦越发的难以控制。 尴尬地强扯出笑容,她缓步走向他,轻声说道:“接下来,交给我。” 上官卿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黑眸里仿佛带了一丝笑。 他这神情…… 她微微挑眉,并未深究,半转过身,扬手的一瞬,一道虚空之门随即出现在这山林之中。 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率先跨入。 当上官卿渃自虚空之门步出时,方才的阴森树林已被宽阔的原野所取代,紧接着落入眼中的,是她孑然而立的背影,周身缭绕着一种令他似曾相识的清冷气息。 她并未回头,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上扬,语气很平静,沉着如故:“你为何不恼?” 明知她有能力可以带他们快速下山,却故作不知。 上官卿渃似有若无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他人无权干涩,所以他认为自己并没有生气的权利。 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唇边隐隐地泛出一丝笑来,那笑容也自有股亲和般的味道,让人感到舒服至极:“芸儿的身上有一枚御魂令,故而我能寻到姑娘的行踪。” 她诧异地回身,脸上的笑容犹如青莲绽放,又似月华洒落一地。 他这是在回答她先前的问题么?只是这御魂令…… 迅速敛下眼里的喜色,她轻蹙眉心,询问:“御魂令……是冥界之物?” “嗯。”他轻应。 轻轻地颔了颔首,她重新背对向他,清瘦的背影宛如氤氲中的明月,朦胧皎美,晕然生辉。 这样的背影,这样的气场…… 一段模糊的场景倏地闪过他的脑海,上官卿渃猛然一惊,紧接着,一股锥心般的剌痛瞬间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