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躺在角落里,双眼无神,脸色青白,呼吸也很微弱。颜素问捏了一下他手部的关节,发现并未如之前那个病人一样的呈现僵化症状。
“有刀吗?”
“刀?”
“锋利一点的小刀。”
“有。”颜炜林不知道颜素问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这个二妹妹做事向来都是另辟蹊径,且总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碗,要干净的。”
颜素问伸手,很快一只白瓷小碗就到了她的手里。
“我需要从这个人身上取点血。在我取血的时候,烦请大哥哥注意一下他的情况。”
“哦,好。”
颜炜林应声蹲了下去。
手起刀落,颜素问的动作很是利落,看得颜炜林不由在心里叫了声:“好!”。他自幼跟随颜白术学医,八岁那年便破格进入了太医院学习,十六岁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但太医与民间行医的大夫终究是不同的,太医面对的不是宫里的贵人,就是那些能与宫里贵人搭上关系的王府、侯府。行医看诊,难免小心翼翼。莫说动刀见血,就是施针用药,都要掂量再三。
“大哥哥看看这血可与常人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颜炜林看了下碗中的血液,摇了摇头。
“比寻常人的血液颜色要深一点,而且有杂质。”颜素问用手指沾了一些,又让尔容寻了块干净麻布过来,将血液抹在上面。“人的身体是有骨骼、内脏、血管以及血液构成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就像是水在空置的竹筒里流动一样,可若是这水变成了泥,大哥哥说,它们还能流动吗?”
颜炜林从未研究过这些,但他见过市井中有人用竹筒装米和装酒的,延伸一下,也就能想到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了。
“不能!”
“不是不能,而是很难。若是这泥,变成了干泥,莫说流动,就是堵也给堵死了。”
“二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的血液就像是掺入了泥土的水,变得既粘又稠,然后一点点堵住了血管,让血液没办法再在人体内流动。血不流动了,人自然也就死了。”颜素问说着,走到另外一个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哪里,也用刀子在他的动脉血管上划了下。结果,他的血并没有流出来。
“大哥哥看,他的血,几乎都变成血块了。”颜素问将病人的衣袖拉起,让颜炜林去捏他的胳膊。“正常人的皮肤是柔软的,即便这个人很瘦弱,让你一下子就能摸到他的骨头,但最先让你感觉到的仍然是他的皮肤,而皮肤下面的血管,因为柔软又弹性,很难让你注意到它们。”
“他的胳膊是硬的。”颜炜林松开了手:“素问,他……还有治吗?”
颜素问摇摇头:“这里的人,除了这个病情稍微轻一些的,其余的都不行了。”
“可他们……”颜炜林环视了一下庙内:“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颜素问十分肯定的摇头:“且不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就算想到了,也来不及救他们。”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病因吗?”
“我找到的只是他们发病的症状,而不是导致他们患病的原因。”颜素问看着那些人,也是心有不忍。“大哥哥也是学医的,自然能明白,这知道症状,是治不了病的,除非找到害他们生病的东西,然后对症施药,同时提醒那些还没有被感染的人远离那个东西。”
“夫人说的不错,可这事情难就难在,咱们压根儿找不到这疫症的源头。”那位姓路的太意思说着,将脸上用来遮挡的面布给扯了下来:“我做了一辈子的太医,想不到老了老了,竟栽在这个上面。左右都是死,还不如直接染了病呢。”
“事情的确不乐观,但或许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颜素问指了指那个躺在墙角的男人:“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他?还有,我要知道疫症前后,他都去过那些地方,接触过那些人。另外,我需要去他家里一趟。”
“他家里?”
“嗯!他是目前发现的染病时间最早,症状最轻的人,这里头一定是有原因的。要嘛,是他身体好,能抵抗这种疫病,要嘛就是他接触过能够治疗这种疫病的药物。”16k16k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