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当然知道他是逞口舌之能!”
大龙头坐了起来:“刑堂那边可是找到他与那闽浙总督暗通的证据?”
即使想惩治鲁岐也得师出有名鲁岐敢用疑似通官府的名义来压大龙头大龙头自然也能压他但都得证据没有证据没办法说服红帮上下这么多人。尤其鲁岐算是元老级的人物当年跟着洪启一起出生入死为红帮打拼只是时间久了,人心就变了。
丁巳摇了摇头,道:“鲁岐此人阴险狡诈他自然不会露了把柄与我们。尤其如今地字堂管着从广东一带购粮之事,难免其中有些牵连,更是不易找证据。”
大龙头沉吟一下:“玄字堂可作为突破口。”
丁巳苦笑:“莫伽此人深沉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所想如何。他一直和地字堂暧昧不清但其态度却是模糊的。就好比这次地字堂是想杀了那女人,偏偏是他从中做了阻拦。”
大龙头深吁了一口气娥眉微蹙:“让施淄和罗钊盯紧了他们如此关键时候可千万莫坏了咱们的事。这趟和那群佛郎机人会面由我亲自出面。”
“大龙头……”丁巳诧异道。他似乎也意识到情绪有些不对忙遮掩道:“还是属下去吧。”
“不,你留在红岛。让人看好那女人别让地字堂从中坏了事,浙江水师那边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大龙头就大步走了出去。看着她修长高挑的背影丁巳久久回不过来神。
鲁岐当众给大龙头吃了憋,心中十分高兴。
当晚,就在地字堂里摆了酒,请了与他交好的几位堂主和江口大爷前来吃酒。
所谓江口大爷,其实也就是堂主以下的把头,只因红帮最起初建立之时并不是在外海,而是沿海一带。每个江口一个大档头,若干小档头,其下领着若干不等普通海盗。
海盗们都是一些不通文墨的大老粗,所以这名字一直未换,沿用至今。
地字堂的大堂上摆了十几桌席面,济济一堂,杯盏交错,喝得正痛快。海盗们的日子都是过了今日没明日,也因此格外粗放,美酒、女人、金银都是他们的爱物。
可惜随着红帮规矩日渐严明,女人是不用想了,金银之物在这破地方也用不出去,只有美酒可以解解馋。
若论红岛上什么东西最多,除了海盗,便是美酒了。
喝到兴起之际,便有人热血上头斗起酒,一众海盗将那两人围在中间,又拍桌子又拍板凳的,在一旁起哄。
而最上首的两桌,坐着几位堂主和江口大爷,都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下面崽子们闹,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鲁岐一直忍着没发作,这会儿见酒意正酣,瞅了斜对面的莫伽一眼,就论起之前他为什么要坏自己的事了。
荒字堂的纯和道长和洪字堂的堂主徐谷荣,两人喝着酒,似乎没注意这边的发生的事,另一桌的几个江口大爷也是如此。其实这不过是表面上,实则耳朵都竖着听。
莫伽拈着一个小酒杯,百无聊赖地喝着。
见鲁岐质问自己,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慢悠悠地道:“杀了杀了一了百了,可若是不杀,谁知道以后有什么用处!”
“我可是答应了那边!”鲁岐将手里的酒坛子掼在桌上,看似不过是喝多了放下,实际上这行举中意思太多了。
莫伽笑了起来:“此事是你找上门,我受托前去看看,可不代表我玄字堂怕了你地字堂,鲁堂主莫怕是喝多了吧。”
这边的动静引起下面人的注意,堂上当即安静了下来。
纯和道长带着浅笑没说话,徐谷荣看了鲁岐,又去看莫伽,从中劝和:“好了,多大点儿事,至于还动桌子了。莫堂主说的没错,杀了人这仇就结定了,我们与浙江水师一个东海,一个在南海,实在犯不上动如此大的干戈。”
若是换做以前,莫伽笑笑也就过了,可今日他脸上却是越来越冷。
“我看鲁堂主这是猫尿灌多了,只把自己当大龙头。”莫伽站了起来,扔掉手中的酒杯,神情冷淡:“不喝了,没意思。”
说着,便离开了这处。
他即是走了,玄字堂的人自然也要走,下面当即空了两张桌子。
鲁岐大手一挥将酒坛子掀在地上,发出一声碎响,里面的剩酒溅了满地。
气氛有些尴尬了,徐谷荣看了下面一眼,吆喝道:“继续喝你们的吃你们的,看什么看!”
下面一众人当即不敢看了,又继续喝起酒来,还如之前那般喧嚷,可惜明显一看就是装的。
纯和道长至始至终都只是吃着面前的一碟花生米,时不时捏着小酒盅喝一口,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见鲁岐脸色又红又青,他道:“你也是,明知道他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脾气,何必与他掰扯这些,没见着大龙头从始至终就没提过他去浙江的事。”
“那是大龙头看中了这小白脸,想弃了丁巳,纳他为入幕之宾。”鲁岐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酒,往嘴里灌了一口,说道。
像这种话,大抵也就只有鲁岐敢说。
其实帮里上上下下没少议论大龙头的私事,可也就只敢私下调侃两句。海盗们可不懂什么君子之礼,什么非礼勿言之类,平时在一起少不了打打黄腔,说些荤段子什么,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们极为清楚,像这种话就不能说。
纯和道长被气笑了:“你要是这么说,今儿这酒就甭喝了。大龙头为何不提,是因为大龙头不想将此人逼到我们这边来,你倒好屁大一点事倒揪着不放了。”
“我怎么揪着不放了?不是他拦下不让处理了那女人,至于今天让那骚娘们一顿耀武扬威。”
“那你就没想想,你真把那女的弄死了,大龙头若是推你出来做替死鬼?不是我说,我和莫伽是一个主意,那姓邵的你少与他眉来眼去。那些做官的生了百八十个心眼,把你卖了你还要给人数银子花。”
说着,纯和道长也站了起来:“贫道也不喝了,累了一天。”
纯和道长走,荒字堂的人自然也走了,堂上顿时又空了一半。
也就只有地字堂和洪字堂的人还杵着,包括洪字堂的堂主徐谷荣。
“鲁堂主……”
“怎么?你也想教训我两句?”鲁岐斜着一双凶恶的眼睛,看着徐谷荣。
“自然不会。”徐谷荣赔笑。
不同于纯和道长和莫伽,徐谷荣刚坐上洪字堂堂主的位置没两年,他本身就是鲁岐一手推起来的,自然不敢甩鲁岐脸子。
“总有一天,弄死这些人!”鲁岐一脚把身后的椅子踢开,转身就走了。
自此,这酒自然喝不下去。
徐谷荣出了地字堂,脸才阴了下来。
他的心腹陪着小心道:“堂主,您可别气坏了自己。”
“我当然不会气坏自己。”徐谷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字堂,冷笑道:“就这样的蠢货,以后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虽是这晚不欢而散,可次日再见面时,鲁岐便推说昨晚喝多了,旁人自然不好与他计较。
鲁岐历来就是这样,干了什么蠢事就推到喝酒上,彼此都清楚他的性子,表面虽都表现的不计较,可实际上各人心中怎么想,也就自己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