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声离开了。
张芮一直都没下床。张榭来敲了三次门,都没有说话,张芮知道那是在提醒她吃饭,可她就是不想回应他。终于,电灯开关啪嗒响了一声,接着张榭房门的关门声轻响。张芮终于一把拉掉被子,坐了起来。
她过去打开房门,门口的地板上放着她喜欢吃的焗马铃薯和牛排。已经饿坏了的张芮拿起饭就往嘴里扒,一边用脚带上门,慢慢坐回床上。三两口吃完了饭菜,张芮轻手轻脚地出门将餐盒丢掉,在垃圾桶里瞅见了哥哥吃完的面包袋。
张芮安静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坐在窗户前,她看着外面晴朗的夜空。此刻,她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让我和张榭互换身份吧!一天也好——我不是羡慕他的光鲜亮丽,我只是想成为那种自己担起一切、自己主宰一切的中心者,而不是一个一直被认为是孩子的附庸。我想向所有人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一样可以!
深邃的黑夜没有回答她。张芮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上被子蒙过头,蜷缩起身子。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可是神奇地,沉沉地,她感觉自己的精神融入一汪河水,渐渐消失不见了。
她做了一个模糊的、扑朔迷离的长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哇哇大哭的白嫩婴儿,在一座古典的大宅里出生;她梦见一个和自己十分亲密的小女孩在哭,突然消失不见了;她梦见战乱和连绵烽火,梦见颠簸的木船,梦见身穿着古代服饰的父母在床上咳嗽——突然,眼前一亮,张芮努力仔细看着,那是一片灯火璀璨、昼夜笙歌的古城。
嗡的一声,张芮眼前全黑。
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从窒息中解脱出来,大口呼吸着,意识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她的眼皮还是沉重地抬不起来,但她听见自己周围有两个人在对话。
“……榭儿呢?他又去哪里了?”声音疲惫沙哑。
“施大官人,一般这时候,大郎君都在瓦肆里头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他不会还迷着唱赚那破落活儿吧!真是气煞我也!”
“施大官人,消消气……”
“大官人!外头有开封府衙门的官员到!“一阵脚步声,伴着一声高喝。
“得了,芮娘这一病,老夫不来还是真不行!赶紧派人把榭儿喊回来!”芮娘?这是什么称呼?难道是——我?
“是……”
“可得好生照顾芮娘!她再不醒,老夫我都得折寿了!”
“是,施大官人。”
一阵脚步声远去。
张芮还是没有睁开眼,然而她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正在渗出冷汗——她似乎,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