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君向明月,一觞且敬朝阳 朝芫想到她的二哥,这才惊觉,原来这双生子已经有数月未见着面了。 倒不是谁刻意躲着,而是昭烜不知怎么突然就孝心大发,要帮着父亲打理朝中事务,最近更是被父亲派去协助大哥。 其实还不就是又被发配到军中吃苦去。 还说是历练,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儿确实该好好磨砺一番呢。 是跟着宣旨的公公们一起出发的,算算日子,也有小一月了。还真有点想他呢。 本来母亲是极力反对他去的,只是母亲好像还没意识到真正赶着他离开的正是自己吧。 且不说昭烜每日被母亲催着相亲,是的,就是相亲! 慕夫人每日必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来敦促他思考人生大事。顺势提出自己的参考意见,这李大人家的女孩儿可是才华横溢,这程府的姑娘模样极好,梁大人的二女儿才貌双全,看上哪个,早早去定下来。 年纪不小了,连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这还没影儿呢!你哥哥如今拖着,你也干耗着,传出去我们候府的脸往哪儿放? 或许慕夫人平日也为此发愁,可还能找些借口来勉强宽慰,毕竟煦儿的事儿还拖着。毕竟他们都还年纪小,不过如今她看着朝芫的婚期一天天逼近,再也坐不住了。 昭烜现在实在不太满意母亲为他精挑细选的大家闺秀,也不敢出言顶撞。 又实在不忍也不愿亲眼看着妹妹嫁入萧府,所以就去父亲处做事,这不就逃到西北边关去了,真是落得个清闲自在。 朝芫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儿,没留心看脚下,踩着块石头,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幸好济川及时回身揽了她的腰。 她真的太过瘦弱,纤纤细腰,盈手一握,济川心疼不已。 一时间,四目交汇,朦胧胧的轻柔月光更熏染着这有些暧昧的气息,眼神交流也多了些情意绵绵。 朝芫这次并没有突然挣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疏朗清俊的面容,棱角分明,月下看来更添一丝温和儒雅的感觉,不似白天有些盛气凌人。 朝芫只觉着他越看越好看,越看眼神便越不愿移开。 可她还是清醒的,她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想伸手去掰开他的鹰爪般牢牢抓住自己的手指,她感觉到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被自己撬开,终于,解脱了。 还没来得及换一口气,身体突然被一阵尖而细的疼痛撕扯着一下又没站稳,尝试着站起来,好几次,终身扛不过。哎,脚崴了。真疼。 济川就这么一直扶着她,看她终于没了力气再站起来,便一声不响地将她抱了起来迈着潇洒的步子向前走去。 朝芫也觉着自己再推脱就有些扭捏,故而也只是把头深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轻甜香气,只觉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道:“哎呀,我的药。”朝芫突然想起了她今日采药的竹篓被落下了! “明日再来取,这荒郊野岭不会有人动。” 朝芫便不再说话,渐渐地,一阵困意涌上来,她累了一天再也支撑不住就嗅着那甜香气味沉沉睡去了。 济川看着怀中的人儿甜甜睡去,嘴角挂着一丝他许久未曾见到的那熟悉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 朝芫,笑得这样开心,可是做了什么好梦?我是否还会出现在你的的梦中? 抱着熟睡的朝芫走了许久的路,终于来到那个他准备了好些时候的地方――华清温泉:一个四季如春,开满鲜花的人间仙境。 不好,济川突然感觉身上没了力气,视线有些模糊。 脚下轻飘飘的,走不稳当,这病来的厉害。 可他还是强撑着将朝芫小心放在铺满花花草草的石板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盖上,还没能再看她一眼,便体力不济,倒了下去。 朝芫睡得很香,梦里也是无比香甜。 梦中济川带着她骑着红棕烈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花香阵阵…… 一瞬间仿佛来到一处幻境,她就这么飞呀飞,开心的不能自已。 她与济川躺在青青草地上,看着浩瀚的星空。济川又在与她讲织女的故事,她认认真真地听着。 故事尚未讲完,只见远处天边飞来一大团黑雾,将她重重围住。 济川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还在那里沉醉在牛郎和织女的爱情里。 她想大声呼喊却根本发不出声响,她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突然,“啊!”的一声,她猛然睁大眼睛,醒了过来,原来又是一场虚惊! 哎!噩梦,究竟何时是个头? 她用手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还有眼角的泪痕。 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惊又喜:环顾周身,只见自己深处百花丛中。香气袭人,芝兰馥郁,奇花初胎,遍布星罗。 有许多她都不认得,只觉着似乎在书中见过,可真是一处神奇的所在。 莫不是自己仍在梦中,为何掐自己毫无痛感?可这委实又不像是梦。她此刻是如此的清醒,能清楚地分辨出这不是梦。 不,肯定是真的,她坚信手臂渐渐传来的酸麻之感更加证实了她的念头。 这里究竟是哪儿,真的像是仙境一般?她看着榻上的花草,身上披着文济川的衣服。 再向下一看,他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前的刘海早已被冷汗浸透,黏黏的都粘在一处。 朝芫慌了神,几乎是从榻上爬到他身旁。将他的冰冷蜷缩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就像,那日自己被毒蛇咬伤的时候,济川大略也是如此做的。 可如今朝芫不知他究竟是何处不妥,竟病得这般利害。 细细查看看他身上并无伤口,也不像是风寒,倒像是中毒的症状,她也不能确定。 此时真是分外后悔没有与老先生好好学些实用的医术,这可如何是好? 只得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唤着济川哥哥,济川哥哥。 想要用用自己炽热的心去暖化他冰凉的身体,正如他每日对自己做的那些。 突然察觉到些什么,她敏锐地抽回手,手上被蹭了好些血,微微发黑,腥味很重。好似在哪里见过,是了,就是那晚。 她看着他缓缓渗出鲜血的后背,似乎有了法子,却有些犹疑不决。不行,不可再耽搁下去。 此处却缺医少药,甚是不便,他似乎被喂了毒的暗器所伤。 若是那暗器再长些许,只怕早已顺势刺破心脏,那时恐怕就连神仙都救不来他。 只是看他这伤口已有些腐烂,也是伤了有几日,似乎还有涂抹药草的痕迹。 这些虽是上好的解□□草,奈何却不该用在此处,只是治标不治本,怎么平日里竟从未发觉异样,自己也真是疏忽。 朝芫解开他的衣衫,一层一层地,光洁白皙的皮肤晃在自己面前,她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猛烈地震颤:这异样的感觉…… 朝芫拼命让自己不去想什么男女有别,此刻她只是一位医者,在救治一位身中剧毒,随时会去世的年轻人。 刚好此处有温泉水,能消毒,她将手帕蘸了水,把伤口小心翼翼清理干净,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喂了他几颗。 又费了好大力气将他移到石榻上,为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俯身,将那伤口中的瘀血吸出来,吐到地上,直至血色恢复正常方才停下。 济川早已醒来,只是全身无力,神志却逐渐清醒。 他试图阻止她为自己吸出毒血,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是无法阻止。 心中虽很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却又抑制不住这呼之欲出的喜悦之感。 她原来这么在乎自己,还是同以前一样。 心里就这么起起落落,百感交集。渐渐地感觉身体不那么难受,有了困意,控制不住便睡去了。 朝芫将香包里的解毒丸捣碎,混杂着刚采的一些清热疗毒的花草一并敷在伤口上。转过身去从贴身衣服上撕下几条长长的布料,为他轻轻包扎好。 朝芫见他脸色有所缓和,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心底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底。 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为他盖好,还好她穿的比较多。 这夜里还是有冷,他万一再着了寒气,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这么深的伤口一定要好好处理,否则留下疤痕是小,危及小命可就悔之晚矣。 明日定要早些回去,断不可如今日这般糊涂,竟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朝芫坐在温泉边上,看着咕嘟咕嘟的泉水,觉着真是可爱,像朝芸粉噗噗的小脸蛋儿,让人很想捏一下。 可最近每每看到她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人心疼,可自己又能高兴到哪里去。 还有父亲,也是许久未看到他了,近日为何愈发忙碌? 上次见他,却又苍老许多,鬓前的白发更明显了,可他也不过才四十左右的年纪,怎地就这么早就白了头发。定是忧愁所致,但愿日后他们兄妹几人能早些为父母分忧。 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朝芫似乎刻意避开去想刚刚的一幕,不只是害羞,还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