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也好辅政大臣也罢……女王弥留欲托孤,那个“孤”究竟是谁?
女君主内心隐隐觉得,那个“孤”该是她的祖国英格兰。可按照通常情况权贵们想到的是“新王”。
唉,都怪伊丽莎白,既无后代也没立过王储。这个大伙认为未来的国君人选其实才是当前英格兰头一等大事。
枢密院众臣愈加为难了。
尽管女主子向来回避这个问题可枢密院并非毫无主意。过去明面上大家都比较乐意服从亨利八世的遗志按顺位定下的、伊丽莎白表侄女、新教信徒凯瑟琳格雷。但近来,这个姑娘深受君主憎恶,因为她未曾禀上就私自结婚,还生了个儿子。她的“轻率”惹得女王大发雷霆,目前正与她的“非法丈夫”,一同被关押在伦敦塔。
平时他们都不大敢直接跟伊丽莎白提她,眼下,更不好讲了。
或者亨丁顿伯爵?然而,这个血缘甚远的、爱德华三世的后代早就明确表示他无意英格兰王位。
自诩位高权重的枢密院,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嗜好。
怀念传统的约克大主教终于谈到了他倾心的天主教徒玛丽斯图亚特。
虽然伊丽莎白当前似乎不中意苏格兰女王可曾经她俩书信往来礼物交换,仿佛十足亲密。
“她是亨利七世长女的后裔,她身上也流着都铎的血脉。”
“可先王亨利八世,分明跳过了她的继承权。”伊丽莎白的表亲,诺利斯勋爵摇了摇头。
哦,事实上,被亨利八世排除过继承权的姐姐后裔,不只有玛丽。亨利七世之长女,玛丽的亲奶奶玛格丽特都铎,在詹姆士五世的父亲死后,改嫁斯图亚特的死对头道格拉斯家族,又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后来成为英格兰的伦诺克斯伯爵夫人,认为其长子亨利亦有权继承英格兰王位,私下活动不止。可惜,伊丽莎白不仅没承认他,还以“阴谋叛国”之名义,近来把这对母子也关进了伦敦塔。
足见伊丽莎白对分权夺位,有着最高的警惕。
“但新近的爱丁堡条约,重新赐予了她这份权力,不是吗?”约克大主教反驳道。“这证明,我们的陛下,愿意考虑这种可能。”
众臣沉默了一阵,而后,一个声音响起。
“唉,还是女人当政……真的可靠吗?”
说话的是德比伯爵,他和塞西尔,素来有着相似的担忧。
“比起亨利达恩利勋爵,那位玛格丽特公主的外孙、母亲身后的跟屁虫她显然更加成熟,更懂得怎么治理一个国家。”彭布罗克伯爵回道。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非常公正。“她在苏格兰已经待了四年多,颇有作为。现在看来,那块贫瘠的土地,竟变得欣欣向荣了。”
“她并不是英格兰人。”塞西尔闷声道。
“可她当前所做的,的确在守护英格兰的利益。”彭布罗克伯爵早就想打压这个更受宠信的新贵,于是更旗帜鲜明的为玛丽说话。“西班牙如今正咄咄逼人、剑指伦敦。她却派兵来协助我们,保卫国家,保卫领土。”
约克大主教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她带来的,是瑞士雇佣军,罗马教廷认证的、最忠实虔诚的士兵。他们为信仰而战,从不后退、从不反叛……”
“所以,必要时,我们该把某些所谓的民族情绪先放一放。”信奉旧教的诺福克公爵道。
“没错,国家利益至上。”彭布罗克伯爵得意补充。
伦敦大主教也发话了。“我们的女王,尚未指定明确的接班人。但大家所见,陛下情况相当不妙。既然玛丽斯图亚特在合法名单之列,我们推举她,并不为过。”
他已经打算,忽略伊丽莎白那句“劝她回去”的隐约拒绝了。
“天哪,”忠诚的新教徒、财务大臣瑟洛摩顿高喊,“你们这是受了什么蛊惑,统统要支持那样一个苏格兰女人。”
被伊丽莎白一手提拔起来的国玺大臣尼古拉斯培根,显得非常犹豫。“可毕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别忘了,她还是法国的王储妃。”财务大臣提醒同僚。
“可要对抗强势的西班牙,目前,只靠我们自己很难做到。”诺福克公爵指出事实。“不能因为狭隘的情绪,放弃一切盟友。”
玛丽的“好盟友”,阿伦德尔伯爵应声道:“不错,这个时刻,结盟才能度过难关。”
心底万分纠结、长时间缄默的塞西尔,终于再次开口:
“我认为,先撇开罗伯特达德利的问题不谈……我们,还是应该直接询问女王陛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