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怀怨结【一】(1 / 1)应遮首页

大周长德七年,云妃因七出之罪中的三罪被赐死;隔月大皇子周淳,对周王不敬,意图谋反,被贬为庶子。  十岁的孩子竟被盖上谋反的罪名,甚至被逐出宫,身边跟随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唯一追随的两个,被日夜追杀中身亡。年少的周淳,从皇子跌至平民百姓,无力谋生,甚至沿街乞讨。  长德八年,士大夫任震山对贤妃出言不逊,贪污受贿,男丁被流放至边疆,女的一律充为军妓。  六岁的衾卿被父亲用迷药迷晕,由亲信连夜送往好友处明月山庄。  十一岁的周淳已经学会如何在这淮阳城好好的活下去,他几乎整日都跟淮阳城的乞丐混在一起,这样还能讨些食物来填饱肚子。衣衫褴褛,形容枯黄的周淳正坐在天香楼的外面目光怔怔的不知道在看哪。对面那家茶舍破败不堪,在这繁华热闹的淮阳城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日日都会去讨碗茶喝,老板是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美艳女子,鬓边喜欢别一朵白色的九里香花,周淳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鬓边的花凋谢。  “今日姐姐没在,她叮嘱这茶点给你。”  周淳纵使穿着再破烂,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是常人所没有的。他直直盯着面前那个嫩绿色裙子的女子,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流光溢彩,面上一惊随即又恢复平静:“谢谢。”  “不客气,你天天来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那个满脸笑容的女子开心的进了里面,他坐在外面吃茶点,抿了一口茶皱眉自言自语:“这茶果然不如主人泡的好。”  吃完茶点在城内晃悠直到暮色四合,才朝城外走去,他们那些乞丐晚上都是歇在城外的城隍庙里的;虽然那里有些破败,好歹也算是个栖身之处,偶尔有个风雨什么的还能遮挡一下,至少不用露宿街头。  今日才刚出城,周淳就感觉到空气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他疾步往城隍庙走去,半道上经过老槐树看到零星几点血迹一直延续到城隍庙里。他本不在意,往前走了几步,又倒回去用脚蹭了蹭血迹,寻了些树叶零零散散的洒在路上,连忙进了城隍庙。  “今日这风挺大。”随手关上门,看到几个认识的乞丐正围城一团不知说些什么。四处环顾,见到那血迹在一堆废柴消失,周淳大着胆子过去。  轻手轻脚的掀开废柴,扑鼻而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来不及反应那人的刀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  这是一年多来再次直面死亡,周淳惨白着脸,在夜色印衬的极其诡异。他小心说:“我看到你在外面流的血了,如果你还想活着就不该在这里杀了我。找你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那人喘了几口气:“掩护我,否则我让这里所有的人给你陪葬。”  周淳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你给我的威胁更大还是找你的人给我的威胁更大。我可以掩护你,但你走的时候要带我离开这里。”  那人诡异的笑笑:“没问题。”  城隍庙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十几个,个个手握长剑,凶神恶煞,环顾一周:“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黑衣人。”  那些乞丐早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围在一起:“没,没,没有。”  “要不我们把他们全——”  周淳一冷。  “这么多乞丐全杀了,你以为京兆尹是吃闲饭的吗?”说完在里面有环顾了一圈,砍了几下才走。  直到他们走远,扒开废柴,见那人的黑衣服已被血染红了大片:“走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两年前就在被人追杀,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老天爷若要我死,只怕我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周淳在他身边坐下。  他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本就懂事早,从早前在皇宫就已看管了人心险恶,如今更是短短两年的时间更是让他尝尽了人情冷暖。小小年纪,早已经历常人还还不曾经历的家破人亡。  当天夜里,就来了两个人,带走了黑衣人和周淳。    周王昏愦无能,十年期间贤妃毕氏被封后独揽大权,后宫被搞的骄奢淫逸,毕氏家族成了淮阳城一霸;周王整日沉浸于美色,一年连大臣的面都见不到几次,毕后全权接过大权,毕后之子被封为皇太子。忠臣良将被杀的杀,被流放的流放,被□□的□□;朝野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各地纷纷揭竿起义,江湖上出现越来越多所谓的绿林好汉,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武林中当年号令天下的明月山庄如今几年韬光养晦,自从老庄主死后,明月山庄在世人面前就很少出现,那一片土地就像个安乐园一样,被明月山庄的庄主明月誉保护在其中。  不受朝廷,不受武林人的骚扰,日子过的那是太平安逸。  夏日的阳光毒辣,明月山庄处处可见凉亭,回廊,种满了紫藤花,这个时节看过来处处翠绿中夹杂着淡紫色,空气里尽是紫藤花的香味。后山处有一小瀑布,那里好像隔绝了夏日的暑热,她最喜待在后山。此刻正躺在桐树下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嘴巴里还叼着一朵桐花,半合着眸子。  明月誉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身着嫩黄色衣裙的少女歪歪扭扭的躺着,胳膊正好在阳光下,夏日的阳光照耀下看起来好似透明似的,纤细的手腕上套着他送她的玉镯,若不是手微微翘着,他总觉得那镯子会掉下来。  悄悄走过去将女子从竹椅上抱起来,刚抱起来便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一双黑黑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明月誉看:“誉哥哥,明日便是我十六岁的生辰,是不是过了明日我便能下山去闯江湖了。”衾卿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明月誉看。  他笑笑:“卿儿还没有说想要什么礼物。”  衾卿勾着他的脖子一双眸子闪着精光:“是不是我说什么誉哥哥都会答应卿儿。”  “除过下山。”  衾卿一推明月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气呼呼的说:“哼,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大尾巴玩。”  十年前任叔叔将独女连夜送到明月山庄求父亲照顾,父亲在一年前去世,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任叔叔唯一的血脉。十年过去了,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对当年的事也绝口不提,只是如今奸人当道,他为保明月山庄不受到外界伤害,一直不愿和任何人拉帮结派。  他不能陪着她下山,明月山庄不能没人守护。只是让她一个小姑娘在奸人横行的时候下山,他如何能放的下心。他想把她一直护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却不知道她早已不是那个听话的小姑娘了。    夏日的夜黑的晚,衾卿坐在凉亭里赏月,偶尔喝点明月山庄自酿的果酒。  “听说你想下山?”  衾卿瞥了一眼尤意染,继续喝酒。  意染也不生气,扭着自己的水蛇腰坐在衾卿边上,笑的一脸高深莫测:“明着表哥肯定不会让你出去,可若是暗地里呢,不让他知道呢。”  衾卿眼睛一亮:“山庄的路我比你熟悉。”  “那更好,偌大一个山庄怎么可能出不去一个你。我可以帮你做掩护,让你顺利出去。”  衾卿添了一杯酒给她:“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喜欢表哥,你不在我好近水楼台啊。”意染毫不介意说出自己的心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举杯,仰头,一饮而尽看了一眼笑意浓浓的意染:“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答应你?你喜欢誉哥哥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和誉哥哥在一起。再说,誉哥哥也不喜欢你。”  “你——”意染气结,她本以为来和她示好,她会明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任衾卿,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在这明月山庄不过就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你当真以为表哥喜欢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谁胡作非为了?”  语气中带着淡淡宠溺,两人同时朝着来人看去,明月誉踩着月光漫步而来,三千青丝垂在肩上,闲庭若步,钛白色的袍子愈发衬的仙姿卓越。  意染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意染说她小时候来玩,总是仗着誉哥哥待她好,老是喜欢胡作非为,现在长大了还蛮怀念小时候的。”衾卿笑的一脸无害,拉着明月誉坐下。  明月誉大笑几声:“是啊,你们两小时候可真是淘的厉害呢。父亲可没少担心。”  “表哥,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让望涯送你回去。”  “谢谢表哥。”  意染走后,明月誉看着一脸不开心的衾卿,知道她是因为白天不让她下山的事声他的气,可他不是不愿意让她下山,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卿儿,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早些休息。”  “嗯。”  看着明月誉的身影渐行渐远,衾卿蹬蹬蹬跑回屋子,收拾包袱,既然他不让她离开,就像意染说的。明着不行,她可以来暗的。  后山有个地方,能顺利的离开山庄,一定走的悄无声息。想到从此以后她要独自去闯江湖,就觉得血液沸腾,兴奋难当。  衾卿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小心翼翼的躲过护卫,直奔后山而去。从小瀑布后面穿过去就是玉恒山了,当衾卿站在玉恒山看着皎洁的月光时,瞬间觉得就连那半弦月都变的格外好看。  她终于离开明月山庄,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真好。    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看外面的一切都觉得太有吸引力,谁知没走多远,就被人捂着嘴巴,脖子上一阵冰凉,衾卿哀嚎。  要不要这么倒霉,刚出门就碰到打家劫舍的。  “唔,哇的名表自强的”(我的命不值钱的)  “闭嘴。你可是明月山庄的人?”  衾卿一听不对,难道这人要暗杀明月山庄的人。那誉哥哥,黑暗中衾卿点点头。  “我受伤了,需要伤药。”  衾卿一听,连忙挥动四肢,扯自己的包袱,黑衣人一看,见她没有威胁放开手。  “我有药,都是上好的药。你不要去明月山庄了,他们庄主很穷的。我都给你,给你。”衾卿扯着包袱,连忙将几瓶上好的伤药一股脑全给她,嘴里还念着:“看在我给你药的份上,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欠了,我也不用你还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撒丫子跑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