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夜 那夜出奇的安静,衾卿静静的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秀丽娇小的容颜,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明日便要成亲了,嫁给誉哥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开心不起来。 “衾卿——” 一声低沉略带冰冷的呼唤,衾卿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来不及转身就颤声问:“周怀梁?” “是,跟我走。” 说话间,已经大力握住衾卿纤细的手腕,就要带她走。 “想带我的夫人去哪?鬼影?”明月誉踏着月光而来,身后的雪花莹莹发光,衾卿强力挣脱出怀梁,跑到明月誉跟前,一如当初从无回林出来的情形一模一样。 怀梁微眯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走到别人面前的女子,冷声:“任衾卿,跟我走。” “我不能跟你走,明日我就要嫁给誉哥哥,做他的夫人了。我不能跟你走。” “你爱他吗?” 爱吗? 衾卿抬头看着旁边那个笑意温柔的男人,对着她时更是温柔如水,这十几年来的亲密相处,尤其这几月的浓情蜜意让她分不清她究竟爱不爱面前这个男人。可是不知为何,她知道,他爱她,很爱。 见她愣愣的看着他发呆,怀梁几步上前,望涯出手挡在明月誉身前。 衾卿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犹如黑夜的王一般敏捷应对,下手恨厉;两人从屋檐下打到院里,渐渐的衾卿发现不对,他被引到了明月山庄的日月阵中。看着他处处碰壁,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心里某个地方疼的让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衾卿弓着身子,一双眸子满是血红。 “卿儿——”明月誉将她揽腰抱起,就往房中去。 衾卿扯住他的衣袖,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由他扶着站在屋檐下,看着他愈发如同困兽之斗在日月阵内处处碰壁:“誉哥哥,为什么看着他受伤我的心很疼。”拧着眉淡淡道:“可是却又很木。誉哥哥,我们,曾经认识吗?” 明月誉目光如刀看向怀梁,望涯手下的动作更加快了起来,就连日月阵好像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变化更是错综复杂起来。扶着衾卿的手紧握成拳:“认识。”他不想骗她,不想,可是又不想她回到那人身旁。 哧—— 望涯手中的剑刺向怀梁,衾卿愣愣看着怀梁倒在了地上,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尖叫起来,紧紧抓着心口处,那份疼痛好似要将她的理智全部淹没。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衾卿倒在了明月誉的怀里,可是她的目光依旧直直的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曾经在她耳边那个空灵而张扬的声音。 你永远都无法再爱上他,除非你死,或他亡。 怀梁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一脚一个血印,还没到衾卿身边就倒了下去,哑着声音:“任衾卿,你到底爱不爱我?” 衾卿看了一眼明月誉:“我要嫁的人是誉哥哥。” 怀梁嗤笑一声:“那你说想要和我在一起,说你喜欢我,说要和我离开淮阳,说——” “不是,不是,我没有说过,没有。”衾卿像是疯了似的厉言惊叫,好似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我,没有,没——” 怀梁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唇边勾着嗜血的笑,幽幽道:“既然你不,爱我,又,又为何要闯入我的生活。让我爱上你,等我,爱上你了;可,可是你又离开,你知道吗?任衾卿,我苟且偷生如蝼蚁一般,只为了能和你在一起,离开淮阳,去你想去的地方,可是现在我不点都不想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应遮门口我绝不会带你走。” 衾卿看着那个浑身是血,说话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男人,口中的鲜血吐的愈发厉害。明月誉急的双眼发红,探着她脉搏的手抖了抖,他竟一点都诊不出来她怎么了。惊恐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衾卿。 怀梁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 望涯欲上前拦住他,明月誉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衾卿,怒道:“让他走——” “可是庄主——” “我说让他走——” 衾卿看着他虚弱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讶的问:“当日,明月山庄后山,我,遇到的,黑衣人,是,是不是你?” 怀梁的背影一滞,自嘲一笑,头也未回:“若我能知晓今日之事,我定不会让那人活着。现在,是,与不是,还重要吗?” “哈哈——” 衾卿仰天长笑,随后头一歪,倒了下去。 “姐姐,走吧。” 屋顶,黑夜深处藏着一抹火红色的身影,那双火红色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衾卿的方向:“我听到她说,若是重来一次她还要爱上那人。”俞熹蓦的竟笑出了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极小的玉质瓶子,晶莹剔透,那里面鲜红色的血液好似活的一样,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世上本就是以物易物,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轻而易举的得来。人,可真是蠢的可怜。” 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后,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再次从天际划过,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帝君每每这般为她,可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总是惹您生气。”窝在阴则怀里的小狐狸委屈的吧嗒吧嗒嘴,阴则敲敲它的脑袋。 “这本就是我欠她的。用血铸心本就是件伤天害理的事,她为了那人什么都愿意做,这点事只怕她不会放在眼里。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是希望她手上的债能少些,让那人早日醒过来。” 小狐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抬头看看自家主人,可怜本来珠圆玉润的俊俏模样,如今瘦的皮包骨头,心里狠狠的把那俞熹骂了一遍。 年后,淮阳城内一片喜庆祥和,那个本在天香楼对面的应遮几乎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茶馆成了医馆,可这一切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而那个火红色身影的女子好似从不在淮阳城出现。 小亭川山顶 俞熹一身白衣坐在秋千架上摇摇晃晃,身边的九里花飘飘洒洒,花香四溢。 “想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 俞熹一见来人下了秋千架,一个白色身影闪过就扑到身着水蓝色袍子的人怀里,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哥哥,我好想你。” “姐姐,有楹殿下来了——”惟蕊的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当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呆了呆又悄悄飞走了。 有楹无奈的笑笑将俞熹从怀里扯出来,揪揪她的脸颊,扯扯她火红的发:“多吃点,多长点肉才可爱。” “我什么样子都可爱。” “好好好,我的熹儿什么样子都可爱。” 两人坐在秋千架上,俞熹靠在有楹怀里,一双腿来来回回的晃:“父王好吗?” “好。” “上次惟蕊说你要见我是什么事?” 有楹脸色暗了暗,随即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你这个死丫头,跑了几百年,也不回去看看我和父王,父王整天骂骂咧咧说熹儿那丫头死没良心。闲了就跟那帮子老子诉苦,说你也不回去看看他。” 俞熹嘟嘟嘴:“哼。我都陪了他一千年,是你不回去看他,他说你非得赖到我身上。哥哥,你什么时候找个大嫂给我,父王肯定着急了,看着那帮子老头都抱孙子,所以耐不住寂寞了。嘿嘿。” “你个死丫头,如今消遣你哥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自己。” “切,我才懒得管呢。” 有楹陪着俞熹在小亭川待了几日才离开。 有楹一走,俞熹觉得愈发无聊,有有楹在,两人偶尔打打架作乐,下棋玩闹,惟蕊那丫头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叫。 安静的日子过习惯了,人总是会变的懒散的。 一日,俞熹还在睡觉,惟蕊就扇着翅膀飞了进来趴在床头:“吱吱吱吱。” 俞熹睁开眼睛吓了一跳,把惟蕊从床上扔了下去,背对着她:“出去找阿花玩。”(阿花是小亭川脚下的一条流浪狗) “姐姐,我方才看到有楹殿下跟一个凡人女子在一起,举止亲密。之后,我去查了那女子的命薄,发现她是到人间历劫的榕慧仙子,她是天界专管香料的仙子因为制作香料不慎导致天界众仙子身体出现不适便被贬到人间历劫。姐姐,有楹殿下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俞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平静,她依旧侧着身子躺。 以哥哥的睿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往往人一遇到感情都是盲目的,若是哥哥不知道,那榕慧历劫成功,天帝是不会允许天界的人和魔宫的人扯上关系的。纵使这么多年来,天界和魔宫一向平安无事,那都是因为一直没什么事能让他们打起来。 若是哥哥因为她的事和魔宫,和天界闹翻,一切将无法收拾。 思及此,俞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看着惟蕊发了一会呆有重新躺了回去。 “姐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惟蕊急的团团转。 俞熹抓抓头发:“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跑过去跟哥哥说不要和她在一起吧。” “那怎么办?” “听天由命。” 自从那天惟蕊说了有楹的事,虽说俞熹表面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反对,可是她心里很清楚,有楹是什么样的人她太了解,他认定的事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回头。若他真的爱上了那个在凡间历劫的榕慧仙子,她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多事情,你明明已经想好要如何做,可真正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才恍然发觉以前那些精心准备不过是画蛇添足。不过,她倒是想要会一会这个女子。 是夜,俞熹潜入榕慧闺房,发现她正在红烛下练字,烛光摇曳,红芯照耀下的人儿倩影依依,容色淡淡;而那女子看到突如其来闯入的俞熹先是面上一惊,很快便归于平静:“姑娘深夜来访所谓何?” 俞熹也不别扭,笑的异常妖媚:“榕慧公主和有楹是什么关系?” “姑娘又和有楹是什么关系?” 俞熹一扬下颌,傲然之气溢于言表:“我是他未婚妻,青梅竹马长大。” 榕慧笑笑,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桌前添了一杯茶递给俞熹:“那不知道姑娘找我是为何?” “离开他。” “除非他让我离开他。”榕慧看着俞熹横眉冷竖的样子笑笑拉着她的手说:“你就是熹儿吧,真的跟阿楹说的一模一样。” 这下轮到俞熹呆了。她居然被一个凡人给玩弄了,一个凡人。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还要。” 榕慧好脾气的又给她添了一杯:“还要吗?” “哥哥是怎么说我的?” “阿楹说他的熹儿妹妹像一团火却又像一块冰,热情似火却又冷漠如霜,不过待他最是亲密不过。” 俞熹拉着榕慧激动的问:“哥哥真的这么说?” “嗯。” “想必你也知道我哥哥的身份了,你打算怎么办?” 榕慧一如既往的笑着,像朵优雅的兰:“除非他让我离开他。” 俞熹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可是她骨子里的倔强与坚强让她钦佩,她似乎明白了哥哥为何会待她与众不同,她身上本就有着一份与其他女子不一样的地方,处乱不惊,又睿智聪慧,一颦一笑又明亮如雪,让我和她待在一起总是宽敞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