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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国公子听到公孙滑的声音 紧跟着祝聃起身离开,又隐约听到假山那边有许多人在说话,皱着眉瞥了一眼酒壶。

郜国公子十分机警 宽大的袖袍一摆 直接将酒壶扫进旁边的湖水中 仿佛不小心 实则来了一个毁尸灭迹。

郜国公子将酒壶丢进水中 很快便起身了离开了小楼,扬长而去了。

祁律对着吃味儿的天子干笑两声 立刻说:“天子,律需要无干扰陈述时间。”

天子微微一笑,不过笑容不是很真切,没有达到眼底 说:“好啊,那太傅便陈述陈述。”

祁律刚要开口解释,便看到郜国公子从小楼中走了出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祁律连忙说:“他走了。”

说着竟然伸手推着天子的胸口 把天子推到一边 然后挤出去,冲着湖边的小楼疾步快跑。

被推开的天子:“”

诚惶诚恐的祝将军:“”

祁律一时也顾不上解释了 大步跑进小楼 因着衣摆太繁杂 险些直接跌在地上。他冲进小楼,发现案几上只剩下一只酒壶的帽子,而酒壶不翼而飞,转头一看 原来酒壶漂在水面上。

酒水肯定都撒出去了,这么大一片湖面,酒水撒在里面还怎么捞出来?如今也没有甚么高科技的探测仪器,郜国公子这个毁尸灭迹来的真是高明。

祁律眯着眼睛,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酒壶,心想着这个郜国公子还挺谨慎。

祁律盯着湖水中的酒壶,天子被推开之后终于回了神,黑着脸大步走进小楼中,祁律背着身,面对着湖水而立,根本不知天子的“淫威”已经逼向自己。

祁律突然感觉后背一暖,天子已经贴上来,紧紧的贴着祁律的后背,还微微低下头来,这动作仿佛就像是将祁律直接抱在了怀中一样。

祝聃和公孙滑还站在亭子外面,祝聃看到这个场面,大吃一惊,他是个老实人,不知祁律与天子刚刚发展出来的奸情,一脸瞠目结舌的模样。

公孙滑却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拽着祝聃说:“祝将军,走罢。”

祁律被姬林来了一个后背杀,这还不算完,天子微微低下头来,温暖的吐息倾洒在祁律的耳畔,便听到天子性感沙哑的声音说:“好啊,太傅越发的猖狂起来了,昨日是骑在寡人的腰上,今日越发的做脸,竟然已经骑到寡人的头上来了,还敢推寡人了?”

祁律:“”骑、起什么鬼?

祁律脸上发烫,不赖自己脸皮薄,是个人听到天子说这么无赖的话,脸皮肯定都受不了。

在没有交往之前,祁律以为天子就是个纯洁的小奶狗,那种特别乖巧的小男友类型,哪知道交往之后祁律才发现,天子根本不是小奶狗,而是一头大野狼,花样百出,每天都能给自己惊喜。

祁律赶紧打岔说:“天子,这个郜国公子十分机警,看来咱们要从郜国公子身边的人入手查起了。”

姬林没有放手,仍然上演着自己的后背杀,从后面搂住祁律,自他的耳朵上轻轻啄了两下,又化身粘人的小奶狗,说:“太傅你说,该如何查?”

祁律被他啄的十足发痒,不只是耳朵痒,心坎儿里也痒的厉害,当即把心一横,突然转过头去,一把勾住天子的颈子往下一压,抬头来狠狠亲在天子的嘴唇上。

姬林也没想到祁律这般大胆,突然便迎合了上来,他还以为祁太傅是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人,只能任由自己欺负。

祁律狠狠亲了姬林一下,趁着姬林怔愣的空档,立刻开溜,说:“天子,律先告退。”

说完,一溜烟儿大步冲出小楼,直接跑了个没影儿。

姬林还在怔愣,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笑了一声,眼神中尽是宠溺和温柔。

祁律从小楼跑出来,心脏“梆梆梆”的猛跳,回想起方才天子一脸怔愣的模样,祁律只觉自己便是做大事业的人,又果敢又机智。

祁律扳回一盘,唇角噙着胜利的笑容,很快就进了膳房。

祁律进膳房来给公子冯做膳食,眼眸来回来去的乱瞟,和膳夫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拐着弯子的问起郜国公子的事情,说:“郜国公子每次来膳房,便没有找人帮忙么?”

膳夫们不知道祁律在打听郜国公子的事情,很自然的说:“郜公子每次来都不怎么找人帮忙。”

“是啊,小臣从未见过郜公子找人打下手,每次做的菜色都十足简单,也不需要打下手。”

“说来也奇了,郜公子做的菜色卖相一般,用料也不讲究,又如此简单,竟十足美味,真是奇事一件!”

祁律心中想着,怎么能不奇呢?因为郜国公子在菜色里加了“五石散”啊,那可是上瘾的东西,幸亏也是这些膳夫们吃的不多,郜国公子不是专门给膳夫做来吃的,可能也只是让他们试一试,所以这些膳夫还没有上瘾。

其中一个膳夫说:“是了,其实小臣见过有一个膳夫给郜公子打过下手。”

祁律立刻说:“是谁?”

膳夫说:“小臣也不怎么认识那人,说起来那人不是咱们宫中的膳夫,还是跟随天子与太傅队伍中的随行膳夫呢!”

随行膳夫?祁律眯了眯眼目,似乎觉得聊天聊出了大问题。

那膳夫还在唠嗑儿的说:“那日小臣也是偶然撞见,郜国公子让那个膳夫帮忙。”

祁律立刻笑眯眯,十分亲和的说:“你可还记得,那个随行膳夫的模样,叫什么名讳?”

膳夫不明所以,说:“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小臣记性一向不错的!”

膳夫口中的这个随行膳夫,还真是天子队伍里的膳夫,天子从洛师出发,一路上队伍里的人可不少,什么样的仆役和小臣都有,自然不缺随行膳夫。

而这个随行膳夫,其实并不是洛师来的人,而是当时在公子冯的山寨里带出来的人。

这个人是跟随在公子冯身边的老人,因着祁律收服了公子冯,所以公子冯把山寨上的弟们全都带了下来,其中就有这个膳夫。

祁律当真是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公子冯有恶食之症,所以平日饮食很注意,他有专门的膳夫照料饮食,便是这个膳夫了,跟随公子冯多年,所以公子冯十足信任他,公子冯的眼目出现问题之后,大家一直在排查公子冯身边的寺人宫女,但都很信任这个膳夫,毕竟这个膳夫一直跟着公子冯。

哪知道,竟然就出现了岔子。

祁律让公孙滑默默的去打听这个随行膳夫的消息,得出来的结论竟然十分惊人,这个膳夫并不是宋国人,他虽然一直跟着公子冯,但其实是郜国人,是因着老家出现了灾祸,所以才逃难到了宋国,跟在了公子冯身边。

公子冯当年被宋公与夷斩草除根,逃出了宋国,膳夫也跟着逃了出来。

祁律幽幽一笑,说:“好嘛,原来是郜国人,这就联系上了。”

公子冯在薛国出现了坠马的状况,眼目相继出现了问题,祁律还在奇怪,那时候他们也不认识郜国公子,郜国公子还在宋国的馆驿住着呢,怎么就和公子冯扯上了关系?

原来问题便出在这个膳夫身上。

公孙滑眯眼说:“只是太傅,就算如今咱们查到了这个膳夫是郜国人,但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和郜国公子有什么密切的来往,该如何是好?”

祁律淡淡的说:“没有证据?那还不好办么?律便亲口问问他。”

天色混沌下来,膳夫们全部离开膳房,各自回了屋舍休息。一个膳夫捶着自己的手臂走到房舍门口,“吱呀”一声推开门走进去。

“嗬!”他刚推开门,立刻抽了一口冷气,不为别的,黑洞洞的屋舍里没有点灯,但是却有人在里面。

有人端坐在简陋的席间,手中端着一个精美的羽觞耳杯,正在饮水,动作十分悠闲自得。

膳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颤巍巍的说:“太祁太傅?小臣拜见祁太傅,不知祁太傅大驾,可有什么吩咐?”

祁律抬了抬下巴,“嘭!”一声,房门直接撞上,那膳夫被撞门的声音惊的一个激灵,连忙回头去看,便看到房舍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虎贲郎将祝聃,另外一个则是祁太傅身边的红人,郑国公孙滑,方才便是这二人将房门撞上。

舍门关闭,屋舍里也没有点灯,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祁律坐在席间悠闲饮水的面容也瞬间蒙上了一层昏暗,那温柔的脸面都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祁律笑着说:“吩咐?是了,律的确有事儿吩咐你。”

膳夫立刻跪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恭敬,但是仔细一看,他的双手微微打颤,腿也一直在颤抖,惨白的脸色藏在黑暗之中,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膳夫说:“太太太太傅请吩咐,小臣小臣能做到的,一定鞠躬尽瘁。”

“哆!”是祁律将羽觞耳杯撂在案几上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也不是很吓人,但是膳夫却又是一个激灵,吓得直抽冷气。

祁律笑眯眯的说:“律这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想要找一个人来请教,这思来想去的,只有你能解答律的疑问了。”

膳夫赶紧说:“小臣小臣只是一介小人,不不懂甚么,实在不敢给太傅解惑啊!”

“不不,”祁律很谦和地说:“术业有专攻,这个问题,只有你能为律解惑。”

祁律顿了顿,幽幽的说:“律正在找一种,吃了之后能让人浑身发热,精神百倍,而且飘飘欲仙的东西,是了,这样东西吃了还会上瘾,简直是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你可知道这是甚么东西?”

“小人小人不知道!”膳夫立刻“咚咚咚”的磕头,激动的说:“小臣不知啊!小臣当真不知!太傅饶命,太傅饶命啊!”

祁律只是说了一句,那膳夫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知道,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显然这个膳夫是知道这种东西的。

祁律“哦?”了一声,说:“你不知?”

膳夫肯定的说:“小人小人不知,当真不知!”

祁律说:“无妨,律这里偶得了一些。”

他说着,从宽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轻轻晃了晃小瓶子,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很细腻的粉末声,继续说:“律偶得了这如此好的灵丹妙药,但是不敢贸然试用,所以便想找一个人来试药,你觉谁合适?”

房舍光线太昏暗了,祁律突然拿出一个小瓶子,那膳夫吓得险些昏死过去,眼睛一翻,直接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凄厉大喊:“太傅太傅饶命啊!!”

祁律明知故问的说:“律做了甚么?竟然叫你如此讨饶?别急着叫,你不是不知么?很好,律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知道。”

他说着,“哆!”一声,将小瓶子往案几上一墩,笑容收敛,冷声说:“祝将军,还不请他试药?”

“是!”祝聃立刻上前,说:“卑将敬诺。”

膳夫跳起来便要跑,但是哪里跑得过祝聃?祝将军一把将那膳夫擒住,直接按在地上,捏住那膳夫的两颊,膳夫“啊啊”大喊着,只觉得腮帮子一酸,嘴巴不由自主便张开了。

公孙滑拿起案几上的小药瓶,“啵!”一声扒开塞子,面带微笑的走过去,轻轻晃动着小药瓶,发出“沙沙簌簌”的响声。

膳夫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越来越大,瞳孔却越缩越面容因为惊惧,已经拉扯到了一个扭曲的地方,突然“啊!啊啊!”的大喊起来,似乎想要说甚么话,不过他的嘴巴被祝聃捏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等等。”祁律悠闲的抬起手来,说:“他好像有话要说?”

祝聃立刻放开那膳夫,膳夫“嘭!”跌倒在地上,如今没有人抓住他,但是那膳夫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倒在地上腿软的起不来,颤声说:“太傅太傅饶命啊,小臣小臣知道知道”

祁律笑起来,说:“哦?你突然知道甚么了?”

那膳夫说:“小臣小臣突然想起来了,太傅所说的这种这种药,确有其事,确有其事”

祁律挑起嘴唇,简练的说:“说。”

膳夫浑身冒汗,冷汗“滴滴答答”的顺着鬓角往下流,趴在地上磕头,说:“太傅饶命,太傅饶命,一切都是那郜国公子的阴谋,与小臣无关啊,小人也是被胁迫的!”

祁律淡淡的说:“本太傅忙得很,没时间听你说废话,捡重点。”

“是是是!”膳夫叩头说:“都是都是那郜国公子,不知郜国怎么研究出了一种药散,说是说是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郜伯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哪个国君不想要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且国君们也想让自己老当益壮,“精神百倍”,郜国的医官为了奉承郜伯,研究出了一种药散,说白了就是壮阳用的,让人吃了身体发热,精神百倍,比平日里都英勇。

这种药散其实很普通,见怪不怪了。但是后来这种药散被郜国公子改良了一下,效果更佳,而且还会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分明味道很难吃,但是吃了之后竟然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俗称就是上瘾。

膳夫说:“这个郜国公子,不但用药散控制了郜伯,还还坑害小人,偷偷在小人的饮食中下了药散,勾引勾引小人做苟且之事。”

祁律一听便明白了,原来郜国公子和这个膳夫好上了,不过多半是假意的,毕竟膳夫只是个奴隶,而郜国公子虽是小国的公子,但怎么也是伯爵之子,哪里能真的看上这个膳夫呢?

郜国公子在膳夫的饮食里下了这种药散,第二天一起来,便威胁膳夫,如果膳夫不听从自己的命令,便要告发膳夫羞辱于自己。郜国公子可是公子,若是事情败露,膳夫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膳夫吭吭唧唧的说:“所以所以小臣不得不得不听命于郜国公子啊!”

郜国公子“收买”了膳夫,后来正是宋公与夷残疾,准备退位给公子冯的时候,郜国公子听说了这件事情,便让膳夫在公子冯的饮食中动手脚。

原来早在薛国之时,郜国公子已经有了加害公子冯的想法。毕竟这个药散,吃的好的话可以散寒去病,配量适当的话的确可以壮阳,一但吃得多,便对身体大有害处了,如果用量很大,很可能造成猝死。公子冯如果突然一命呜呼,天子肯定会追查到底,所以郜国公子准备放长线,一点点让膳夫毒害公子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公子冯慢性中毒,这样到公子冯被毒死,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中毒,医官还觉得是公子冯害了什么怪病。

膳夫颤抖的说:“郜国公子让小臣每日、每日给公子加一点在饮食之中,小臣小臣也是被逼无奈,是被胁迫的,还请太傅开恩,开恩啊!”

祁律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郜国公子可谓是用心良苦,宋公与夷已经是个残废,如果公子冯再被慢慢毒死了,那么宋国群龙无首,势必大乱,郜国便可以趁虚而入。只不过让郜国公子没想到的是,公子冯慢性中毒之后,蓄热从眼睛散发了出来,因此视力大大下降,从而让祁律等人发现了端倪。

可以说,郜国公子一开始想要的,并不只是公子冯的眼睛,而是公子冯的命!

祁律幽幽一笑,说:“好得很呢。”

公子冯可是天子一手培养起来的,眼看着天子的威严便能遍布宋国,这时候来了一个郜国贪心不足蛇吞象,祁律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祁律说:“郜国公子给你的药散,藏在何处了?”

膳夫一听,有些茫然,说:“太傅太傅您手中拿的,不正是小臣藏起来的药散么?”

祁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让公孙滑掌灯,因着方才环境太昏暗,膳夫根本没有看清楚,祁律从宽袖中拿出来的,压根儿不是什么药散。

祁律只不过是要诈一诈那膳夫,所以找了一个和郜国公子那小瓶子相似的瓶子,在里面加入了散盐和一些面粉罢了,摇晃起来“簌簌沙沙”的,还以为是药散。

祁律晃着小瓶子,膳夫登时浑身无力,他还以为祁律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药散,可谓是人赃并获,因此不敢再隐瞒什么,哪知道祁律只是诈自己,那药瓶根本不是药散。

祁律傻笑着说:“行了,别废话了,将郜国公子给你的药散拿出来。”

膳夫已经什么都招认了,哪里敢再顽抗,立刻带着祝聃去把药散找出来,怪不得祁律找不到,原来根本不在膳夫的房舍里,而是在膳房后院的一棵树下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