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麦暂且不知道她妈大出风头这件事。
远虑暂且不提,她在屋里好好捋了捋自己的近忧。首先是刘老太要卖了她给刘小勇赚学费,其次是刘老太逼迫十岁的她下田。说到底后者是为前者服务的,刘老太逼她下田是为了给她立能干的人设,方便她老人家卖出好价钱。
因此,只要解决了前面的问题,后面的事不会成为迎面压来的大山了。此外,知识改变命运,她必然是要去上学的。现在是1974年了,她这辈子是能正常考大学的。
而解决前面问题的关键,就在一个人身上,陶家独苗。
刘小麦眯着眼,在心中用鲜红的笔墨给这四个字打了个叉。
在原锦鲤文里,刘老太做这事做得闷不吭声,张秀红和刘二柱知道的时候,早就木已成舟。二房当然不能接受这么亲事,他们撒泼打滚的要退亲,然而定亲的礼金都被刘老太捏在手里了,二房没钱,他们就永远退不了亲。
从此二房就更加造孽了,属于那种吃饭吃得好好的也能突然把碗砸了的那种人,让老刘家的正常人都嫌弃的不得了。
张秀红同志遇到事儿第一个念头就是闹起来闹起来,刘二柱同志呕心沥血地打配合。作为一个穿书之人,刘小麦觉得如此区区小事暂且用不着这两大杀器。
她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刘小豆和刘小虎受命于危难之间,找到了那些在前几天将玻璃珠都输给刘小麦的松梗大队孩子们,将刘小麦教的话巴拉巴拉复述出来。
孩子们都斗志昂扬,“说的对!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把别的生产大队的玻璃珠子都赢过来!”窝里斗算什么英雄好汉,主要他们又玩不过刘小麦。
现在不同了,他们去找别的大队的孩子玩跳棋,别的孩子肯定不晓得跳棋是什么东西,到时候他们松梗大队的不赢还像话吗?
刘小豆道:“到时候,我姐会、领着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们一阵欢呼,仿佛看到了玻璃珠滚滚而来。
四婆的孙子孙大志悄悄拽住刘小虎:“你大姐真的不舒服?没骗人?”
刘小虎人虽然人小又好哭,但是维护自家人还是知道的。
他顿时大声说:“当然了!我大姐从来不扯谎!”
看到刘小豆也目光凶凶地看过来,孙大志慌了,生怕这姐弟俩回去告状,让刘小麦不带他去别的大队挣玻璃珠了。
他连忙亡羊补牢道:“我没讲你大姐扯谎。我听我奶讲,人不能咒自己,会成真的!”
刘小虎十分狐疑:“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你……”孙大志东张西望,突然就抬手一指,“不信你看何在洲!我奶说了,他爷爷之前当大队长,一天到晚赌咒发誓自己要是干了坏事,就主动去农场改造。他爷爷现在就去了!”
何在洲孤零零地站在野竹林前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脸颊上有了一块青。
听见别人讲他,他的背绷得笔直,一下一下用力,砍下来几根竹子,就要抱着回家。
“他砍竹子干什么啊?”有人好奇的问。
孙大志不愧是四婆的孙子,张家长李家短都知道,大声说:“他家原来的青砖大瓦房充公啦,现在住的地儿可差了。竹子能干的事可多了,我们的篮子篓子都要用到它,还能撑着屋顶!”
孩子们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家是坏分子,是我们的敌人。”
“你看他鞋!都破了还穿着,他干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赤脚呢?他妈怎不跟他补好呢?”
“他妈是知青,是从大城市来的,我妈说他妈从来不出门,从来不干活,他妈肯定不会补鞋!”
“知青真没用,我以后肯定不会娶知青。”
何在洲的步子一顿。
他转过身来,眼锋又冷又硬。
“你们说什么呢?”
说得正开心的孩子们一愣,旋即都爆发了。
“他瞪我们,他居然瞪我们!”
“我们要打倒坏分子!”
说着仗着人多势众嗷嗷嗷地冲过去。
何在洲把竹子往脚下一丢,冷笑着捏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