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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苏剑法,不该被你这种人偷学了去。”姜寂初身上已经染满了红色的触目惊心,她内力净纯身形端稳,可剑术却极其卓绝阴狠,见血封喉,剑气所指扫过之处寒意逼人。

名动天下的竹苏剑法,共有匕绝、多秋、踏玉、攻深、空玄、守持、绵针、八转惊锋、十里坠策、十七寂杀与二十九穿云,而她手起剑落,拼尽全力将十七寂杀的最后一式用至绝艳。

这一式杀招名唤苍冥祭月。

片刻之后的他们,隔着生死。她看着死去的他依旧睁大着眼睛盯着自己,那眼神之中满是不甘与愤恨。没有了站起身的气力,姜寂初躺在地上看着自己一直在抖的双手,她努力地要擦掉上面的鲜血,抹了一遍又一遍。

她跪坐起来,滴下的泪流进了手心的伤口,痛得让她咬紧了嘴唇。

她的眼神里一半是惊慌一半是木讷,手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掉,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梅林,她忍不住想要作呕。这就是杀人的感觉,这就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滋味,是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的痛苦。

这一年的梅花,红的格外妖丽。

泪痕已干,姜寂初背靠着红梅树,身边躺着八个人的尸体,她恍然间明白了当年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

救人和杀人。

竹苏墨羽,是他们的师父,当初他给了所有人两个选择,要么救人,要么杀人,二者不可兼得。如果选择当一个医者,那么圣洁的手上就不能沾染罪恶的鲜血;如果选择竹苏剑法,那么就会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走不出来的人,就成了别人剑下的孤魂,走出来的人遍体鳞伤,手上的血一生都洗刷不掉。

当年七岁的姜寂初跪在师父墨羽身前,说自己只是想要保护身边人而已,但是师父告诉她,活着的人只能通过杀戮来保护自己。杀人比救人要难,难的并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之后自己心里的挣扎,那种罪恶的感觉,会纠缠一生,至死方休。

红梅之外,漫山的林子,在夜晚风中作响的万千树叶,或许能掩盖住她倾泻而出的眼泪和几近崩溃的哭声。命中注定,她这样的一个在暗夜下的孤独的行者,踏着曲折的前路,走向未知的深渊。

他走上山的时候就发觉的异样,直到临近云崖,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看见她远远地跌坐在梅树下,才发觉有人先于自己一步,他的剑上原本佩戴着与这柄长剑相配甚好的月白色剑穗,此刻却全然不见了,实为可惜。

“姑娘节哀,怀远将军是为了我大熙百姓。”他举止投足之间,有着明显江湖之人来去自如,却隐隐有一种想要挣脱而不得的束缚,从他说话的感觉来看,他并不喜欢与人交流,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他扶起了姜寂初,无意之中碰到了她的手,冰凉的简直没了温度,再看她全然失了血色的脸颊,自己今夜的任务,竟然是这样的一位姑娘。

“他守护了一方安宁吗?”姜寂初挣开他的搀扶,自己起身依旧是靠着那棵梅树,因为树上扎了毒针的缘故,这一树的红梅竟然萎蔫了不少。

“是的,他让北漠金殖部节节败退。”他的语气之中,透着对姜卿言大将军的敬仰,是的,只要见过将军的人,都会钦佩他的见识与才华还有那令人折服的剑法。

“大嫂安好吗?我把哥哥的骨灰散尽,她可知道,可曾怪我?”姜寂初依照哥哥姜卿言的意愿,在茗山云崖散尽骨灰,把所有人对他的念想一起散了,这样一来,生者不必纠缠执念,亦可继续安然生活。

“朔安众人皆信将军尸骨无寻,牌位却已然立好,夫人还为将军立了衣冠冢。”姜卿言的夫人曾说过自己这一生都是姜家的人,她就是大熙皇族凌家的三公主,凌雪娴。

听罢,姜寂初抬起头来看着他,借着淡淡的星光,她勉强看清了他的眉眼,说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是。”

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却思绪清醒地问道:“我是你的第几个任务?”

“第一个。”

姜寂初冷笑着自嘲般的说道:“人活着不容易,死却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