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林从大理寺出来回到宣王府的时候才发现步千语就站在内宅前厅。
视线自她身上扫过而落在跪了一排内宅奴仆,他持短剑拱手向坐在上座的王妃行礼后退下。
将重曦送至凌靖寒手中后,步千语是昨晚夜间直接回到王府内宅的,因此阴林昨日没见到,她简单与阴林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禀王妃,人都在这里了。”
眼前一共跪着六个丫鬟,有自开府便在这里洒扫的,有刚从外面买来不久的,甚至,还有跟着她嫁来王府的陪嫁,她们负责的事务分别囊括盥洗衣物、脂粉采买、打理花圃、洒扫亭阁以及近身侍奉,这些人平日里并无太大过错,若一定要挑拣出来,则是耳根子软还有爱嚼舌根。
珠帘之后端坐的是这偌大王府内宅唯一的女主人,宣亲王妃姜寂初。
茶已经凉了,而她却依旧不想说话,她认真的思考该如何惩罚她们,过轻过重都不好,反倒平白惹人口舌,可见主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随意指了一个丫鬟,姜寂初沉静地问道:“你觉得,我待你们如何?”
那丫鬟跪了许久,一听王妃终于问话便立刻直起身来好言奉承了一番,说来也奇怪,这位王妃平日里总是习惯步千语一人近身伺候,也不喜欢太多女婢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简直与宣王殿下如出一辙,以致于她们没有一人能够摸清这位主子的脾气秉性。
姜寂初点了点头,又指了下一个。
果不其然又是一番好言好语,她们都知道,自从王妃嫁进府中,就连殿下平日里的应酬都少了许多,可见都是王妃极讨殿下欢心的缘故,仗着宠爱的女人就算任性,她们身为奴婢也不能有丝毫抱怨。
依旧从这位王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动怒与欢喜,随后姜寂初气定神闲地问道:“有人说,我性格娴静寡言少语,刚好得殿下青睐才会有专宠之荣,你们觉得呢?”
下面无一人敢应,只看到跪在地上的众人又惶恐地伏低了一些。
“又有人说,我与先王妃的性格大相径庭,殿下就是图个新鲜,你们觉得呢?”
这会有个大胆的,半伏着身子回答道:“程国之人怎么能够与王妃相比,您与殿下乃天作之合。”
这自然是胡言乱语,宣王府内原先见过重曦的人,都已经不在朔安城中了。
步千语为她掀起珠帘,姜寂初走进众人目光之前,看着方才说话的丫鬟,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上面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她柔声细语地问道:“那你觉得,我会不会舞刀弄剑呢?”
“王妃岂是那等粗人。”另一个不怕死的奴婢,也开了口。
话音刚落,姜寂初追问道:“有人说,我从南川便与殿下相识,这是出自何人之口啊?”
场面肃静,无人敢言。
她们并不知道平日里从未严加管束过王府的王妃,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子,以及会怎么处置她们,经验告诉她们,那些贵人家的小姐只是看上去眼中容不了沙子,实则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没人告诉她们,眼前的女主人已经无数次穿风踏雨,她执剑取人性命,一贯如探囊取物。
“宣王府的事情你们不得置喙半句,这句话看来并不怎么有约束力,以致于你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姜寂初吩咐过许多次,她不喜欢搬弄是非之人,偏偏这些叽喳女人今日全都汇于廊下,让她不得不处置一番,紧接着的话如一支冷箭,即刻便射中她们每一个人的命脉。
“你们说便说了,为何还要说给外面的人听呢?”冷若冰山之言从她口中而出,竟无半分波澜。
言简意赅而一语中的,她们六个人都是各方势力楔入府中的钉子。
厅间一时此起彼伏的叫冤之声。
步千语未等到姜寂初再一次发号施令,就如往常在山庄之时一样,点了她们每一个人的哑穴。
姜寂初扶了扶发间素钗,闭上眼睛说道:“清静了。”
那六个人依旧挣扎着摇头,试图做最后的辩白,却没想到这位温和娴静的王妃直接就剥夺了她们最后的机会与希望,一下一下磕着响头,厅间又此起彼伏响起了叩头声,姜寂初不耐烦的给了步千语一个眼色,随后当着内宅众人的面,那位王妃的心腹直接用手掌砍晕了其中的五个人,速度快的叫人还没反应过来,阴林已经带了几名小厮将人拖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犯了错误的人都即将面临永生幽禁的结局,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