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南方一个小村庄里。 此时正值夏季,炎炎烈日烘烤着大地,让人心烦气躁。 文祁忠心不在焉地挥动手中的割刀,一茬一茬地收割着田里的青菜,脑袋却频频向往家里的方向望去。 忽然,文祁忠眼尖地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往这边奔跑过来。是小妹! “大哥……大哥。”文绮丽边跑边大喊着。 “大……大哥。”文绮丽跑到近处,站定了,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你嫂子出什么事了?”文祁忠连忙抛下割刀冲上前去,抓着自己小妹的胳膊急冲冲地开口。 “大……大嫂,快……快生了。”这一路跑来太赶了,文绮丽现在说话都大喘气的。 听到这话,文祁忠火急火燎地就要往家里赶,然后又想起他爹还在田里呢。于是又冲着另一边田里的他爹喊到:“爹,小玉快生了。” 文祁忠的本意是想喊他爹一块回去的,谁知他爹不按常理出牌。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爹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走,他自己要把菜收完再回去。自家孙子或者孙女都快出来了还能这么淡定地割菜,这也是个能人了。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他爹了。文祁忠急匆匆就往家里赶去,他小妹就跟在他后面小跑着。 家里的大门大开着,想来是他小妹刚刚出门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所以才没关上。 “娘,小玉现在怎么样了?孩子出来了吗?”文祁忠一进门就看到他娘站在院子里,想也没想就急急地问出口了。 “喏,还在里面呢!”他娘朝着屋子努了努嘴,示意里面还在生产。 文祁忠稍微松了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下一刻,屋里传来他媳妇的惨叫声,于是文祁忠的心又提了起来。 文祁忠掏出烟盒,想抽根烟冷静一下,结果拿出火柴划了好久都没划出火花来,最后还是烦燥地放回了口袋里。 “别着急,没啥事的,看样子孩子就快出来了。”看着儿子这样着急,他娘也不受影响,照样老神在在的。 也是,他娘毕竟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所以倒是没有多担心儿媳妇和孩子会怎么样,只是在心里暗自祈祷老天爷保佑她生个孙子。 屋子里,接生的妇人一边按压住女子的双腿,一边对着女子鼓劲,“祁忠他媳妇,再使点劲,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加把劲就快出来了。” “啊!”床上的女子,也就是祁忠他媳妇——吴玉,双手用力抓着身下的床单,青筋暴突,白皙的脸上满是汗和泪,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样子十分狼狈。虽然已经努力咬紧牙关,但还是时不时溢出几声痛苦的哀嚎。 “出来了出来了!” 呼,终于生出来了。吴玉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但还是强撑着想看孩子一眼。 接生的妇人看了一下,然后熟练地抱起孩子,再裹上一层被子,将孩子抱到吴玉眼前。 “哟,看看,是个白胖闺女呢。”老妇人把孩子的脸露出来给女子看,然后轻轻拍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 “哇哇哇!”小孩可能觉得疼了,哇哇大哭起来。 吴玉看了孩子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倦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屋外,文祁忠听到孩子的哭声,恨不得立马冲进屋子里看看媳妇和孩子。 “等等,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去。”还是他娘把他给拉着了,要是冲撞到可就不好了。 “等会接生婆会把孩子抱出来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接生的妇人就把孩子给抱了出来了。文祁忠赶紧迎上前去。 “恭喜恭喜,生了个白白胖胖的闺女。”妇人将孩子转移到文祁忠怀里,嘴里还说着吉祥话,“看这孩子的样子,以后准是个有福的。” 第一次当父亲,文祁忠既是欣喜又是害怕,就这么抱着孩子僵硬地不敢动弹。这孩子身子骨那么软,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哪里给掰断了。 “是个女孩啊。”祁忠他娘凑上前来,看到是个孙女,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失望。 虽然之前看到儿媳肚子圆圆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了,但是真的生了个孙女,祁忠他娘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祁忠他小妹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她侄女,却没说什么话。显然这平时也是个不爱说话的。 “女孩好啊。俗话说得好,女孩是爹娘的小棉袄。女孩子才听话呢,小子实在太皮了。而且现在才第一个孩子呢,让祁忠他媳妇给您再生个孙子。一男一女,刚好凑成个'好'字,多好呀!”接生的妇人干这行好多年了,显然知道该怎么说好听话。 “而且这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多有福气啊!您以后啊,就等着享福好了!” “承您吉言了。”祁忠他娘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希望真的如此才好,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儿媳不生个孙子的话,那他们老文家不就断后了吗? 这厢文祁忠和他娘的复杂心情暂且不提。 那边,芸兮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一个婴儿了?难道说……她已经死了?然后没喝孟婆汤却又重新投胎了? 芸兮刚刚才从产道里被挤压着生了出来,还来不及多想,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屁股被拍了一下。 ——不要打我的屁股! 芸兮想要抗议,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了一阵婴儿啼哭声。 她怎么就变成一个婴儿了呢? 不久前,她还在跟人相亲呢。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八年的大龄剩女,每次有亲戚来她家都会对她指指点点的,芸兮她妈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就把她丢出去相亲了。可惜芸兮都快奔三的人了,还学不会将就,相来相去都没有一个合心意的。这不,今天这个都已经是她第七个相亲对象了。结果那位相亲对象一上来就说到结婚生孩子,还说要让芸兮婚后辞去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芸兮好好一个研究生毕业的新时代女性,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做个家庭主妇,脸上还端着微笑,心里却把那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饭后,为了躲开那位奇葩的相亲对象,芸兮走了另一条不常走的小路,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被一辆飞驰的货车撞飞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她爸妈知道她出车祸了该有多伤心。辛辛苦苦把她养得这么大,结果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那个司机也真是的,车速开得那么快,还不带看路的,她那么一个大活人在前面走着都没看见。说真的,那司机该不会醉驾吧?可惜那司机自己没出事,倒是把她这个无辜路人给殃及了。 芸兮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换到另一个人怀里了。 “是个女孩啊。”一个带着失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像她奶奶呢?就是年轻了点。莫不是……她是重生到了她刚刚出世那会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芸兮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奶奶,想要验证一下她是否真的重生到了她自己小的时候。可惜,她已经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了,可是眼前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完全看不清东西。 怎么回事?她的眼睛怎么看不清东西了?芸兮心里既着急又害怕,眼泪忍不住就这么流了出来。 “娘,你快过来抱一下。是不是我把闺女弄疼了?怎么突然就流泪了?”文祁忠看到怀里的孩子在流泪,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于是身体更加僵硬了。 这声音……是她爸!肯定是她爸!她听了28年的声音,熟得不能再熟了,她肯定不会认错人的。这一定就是她爸! 真是太好了,她刚刚还担心,如果她去世的话,那她爸妈要怎么办?没想到,原来是时光倒流,重新回到她刚刚出生的时候了。真是太好了,感谢老天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神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但是,真的是很感谢上苍给了她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 “应该没什么事,小孩子的眼睛比较弱,可能是现在的阳光太强了,被刺激到了。还是赶紧把她带回屋里去吧!”祁忠他娘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孙女,但毕竟是他们老文家的种,所以还是关心她的身子的。 听他娘这么说,文祁忠就这么僵直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给抱进了屋里。 听到她奶奶的话,芸兮也想起来了,她之前好像有听谁那么随口提过,说小孩子的眼睛在刚出生那会是看不清东西的,要过段时间视力才会慢慢变好,才能看到东西。 呼,真是虚惊一场。想来过段时间,她就看到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 想着想着,芸兮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