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萧莫尘行至唐裕厢房前,停下,轻轻叩了几下门扣,压低声音:“师父,是我,莫尘。”
“嗯,进来吧。”里面的声音应声而起,显然是在等他。
萧莫尘推开了房门,进来后,又顺手带上了,他刚转身,便看到唐裕想掀被下床行礼。
他连忙迈着大步子走到床前制止他,他扶着唐靠在床上,坐在床边,不悦道:“师父,莫尘说过了,你我之间无须行这些虚礼,更何况,您身子才刚好些。硬要算起来,莫尘还得给您行师礼呢。”
唐裕不语,只是浅浅一笑。
萧莫尘看着唐裕几乎全泛白的鬓角,心里一阵发酸,为何每次见他都会比上次苍老些。
原本他才不惑之年,但是因长期的劳累,现在看着竟像是五六十的老头子。
从十年前开始,唐裕就一直在为萧莫尘劳累奔波。自小,他就跟在他身边,小到照料他的饮居,大到给他授课传道,待他成年后,更是一刻都不敢放松过,他要替他培养势力,又要保护他不受暗箭所害。
这十年的心酸,可想而知。
萧莫尘劝他歇一歇,他总是不愿意,常说“殿下被放养在宫外,宫里头的人都不愿放过殿下,待殿下回金陵后,还指不定有多少黑招在等着殿下。”
“殿下孤苦,臣若不趁现在还能动,给殿下打些底,存点力,待臣老去之后,就没人能挡在殿下跟前了。”
“臣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被人伤害,受人凌辱,不然,百年之后,臣无颜去见贵妃娘娘啊。”
“几月不见,殿下变了许多呀。”唐裕开口,打断了萧莫尘的思绪。他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着坐在他床边的男子,笑脸慈祥,病容也消退了许多。
“莫尘哪里变了?”萧莫尘勾起嘴角,顺着他的话问道。
“殿下容光满面,整个人都变生动了,身体好像也结实了点。”唐裕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莫尘低头扬唇,任由唐裕打趣着,突然,唐裕敛去了笑“听说,近日殿下接连遇刺?”
萧莫尘点头。
“知道是哪方人手吗?”唐裕刚有些血色的脸,又苍白了下去。
“皆有。恶人谷的,宫里头的。”萧莫尘看着唐裕,见他担心地泛白了脸,连忙说道:“不过,他们并没有得手,几乎是有来无回。师父且放宽心,莫尘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男孩了。”
闻言,唐裕才稍微放下心,他仔细打量着萧莫尘。
他五官全然长开,俊朗不凡,眉眼之间像极了洛贵妃。
他红着眼,往事排山倒海向他涌来,他偏过了头,问“与北夷和亲之事,殿下要不要争取一下?”
“不要。”萧莫尘回答地很坚定,他摸了下腰间的荷包,神情柔和,眼里带笑:“宸王妃的位置,莫尘只愿讲感情,不讲利益。我要娶的妻子,一定要是我爱的女人。”
“那人是离昊天的女儿?”唐裕会知道他们的关系,萧莫尘并不觉得奇怪,他干脆把入金陵以来打探到的消息同唐裕讲,好让他打消对离歌的敌意。
唐裕听完,脸上并无异色,虽然他对离昊天这事还有些疑虑,但是见萧莫尘这般动情,他也没点破。
“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殿下的婚事,殿下真的开心就好。”唐裕顿了下,眼里有些遗憾“琳儿终究是与殿下缘浅,臣会去开导她,顺便看着她,莫要伤了未来的宸王妃呀。”
萧莫尘心里头一阵暖意,这就是他的师父。
从小到大无论何时何事,他都会把他放在第一位,前些年唐琳琅还不懂事的时候,总爱质问着他,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孩子,相比他的亲生父亲。
呵,萧莫尘立马冷下了脸,说“等这几日雨歇了,莫尘要入宫一趟。”
唐裕自然知道他入宫所谓何事,没有阻拦他,只是叮嘱着他些:“入宫一切要小心谨慎,上头那位,可没有看起来那般好糊弄,还有后宫与东宫那几位,现在能避着就先避着。”
萧莫尘勾唇,点头应着他。心里头一阵嗤笑,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哪是什么纯良愚蠢之辈。
两人又扯了几道,见天色渐晚,萧莫尘就起身扶着唐裕躺下,替他拉上被子,又帮他吹灭烛火,道了声安,就退下了。
深夜,雨势渐大,还滚了几声闷雷,带着几道闪电,漆黑的夜空被开了几道光线。
小秋抿嘴偷看着离羽,自落座,他几乎没有动过,连眼睛都像不曾眨过。
屋内灯火昏黄,偶尔略起的闪电将他脸照地忽明忽暗,那脸色,当真是可怕。
小秋讪讪埋下头,她知道,相爷心里在生着气,怪她们没将小姐照顾好,让她受了伤。
更加气那个宸王殿下,莫名地说什么小姐是他的人了,若不是她一直守在他们外头,还真信了他的鬼话去。
毕竟,她家小姐对他看着也不太矜持的样子。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