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偷窥过女公爵的那名女仆生病了。她发着热病,整日在狭窄的草床前对着巫医高喊,说神之仇敌已然降世,公爵就是祂们的帮凶。所有人都以为她病疯了,几日后,她也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再过几日后,不单是城堡内的奴仆。外出采购的仆人传来消息,说城镇内珠宝商的女儿汉娜失踪了。她是城里出了名的美女,因此引起了轰动。紧接着,失踪案接二连三的出现,弄得人们人心惶惶。镇民都以为是大都市的连环杀人魔逃窜至此,整日在神殿中祈祷,希望罪恶将被惩治。”
“城堡中的仆人们听到着一声声虔诚的祷告,只觉到背后发寒。因为死去的女仆曾说过公爵助纣为虐之人。更何况,她近几日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皮肤从珠光圆润的白皙,变作比墙漆还要惨白的羸弱。她的错落有致的阴影,变的异常厚重。”
“女公爵的房间成了城堡内的禁地,他人无可靠近。有胆大的仆人掖着墙面前行,好似嗅见黏腻的,奇怪的腥甜。直到有一日。为公爵送药的仆人因为晚点,忘记了规则,匆匆推开了女公爵的门。”
“于是,仆人见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景象:下身□□的男性上半身并未有人类的躯体,那是近似于叠褶的皮肉所摞砌的不可言明之物。鲜红色的奇异光辉徜徉在鸦色的,魔咒圆环中。
此时,祂正在咀嚼着什么。从张开的口中,牵起泥巴似的,垂挂下的线条。口中没有牙齿,这便是更令人恐怖得了。因为咀嚼是有声音,是硬物相磕碰的,令她感到骨头酥麻。那不可名状之物并没有因她的打搅而放弃进食。
仆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往后退了一步,僵硬的将视线偏挪而去。一旁,更为荒诞血腥的一幕同时撞入她的眼中。湿透的喇叭袖,被削掉头顶的头颅,鲜红的大脑。她家的女主人正捧着这像器皿的人头,进献般殷切的将其递往,眼底闪烁着狂热的光。
当她的视线触及到那人头的脸时,她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她看见因失血过多而呈现死者僵白的脸,紧闭的眼睛上密长的睫毛。死者并非别人,正是城镇中神秘失踪的富商的女儿,汉娜……”
说道此处,狄更斯不再继续了。
丝塔尔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开口问道:“故事结束了?”
“结束了,这是个开放式结局。”狄更斯回答。
“那,魔神之后死了么?”她困惑着。
狄更斯所描绘的景象,令丝塔尔回想起教她入狱原由。她想起鲜红色的火光,鸦色的圆环,还有那具烧干的枯叶般随风飘散的灰烬。
瞬时间,一堵闭塞的门扉似乎豁开了罅口。曾被耳朵所捕捉到的名词,终是从脑内积灰的深之地拾缀而出。
神之锥。
神的判决。
“谁知道呢?”
狄更斯并未正面回应丝塔尔的问题,他似转移话题那样摊开了双手。用污黄的指甲,去扣弄甲缝中的泥脏。他的语气忽然变了,用那种哥特剧式的唱法写下结局的休止。
“这只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他的句意显得模糊不清,似乎在有意引诱她去追寻那般。牢狱之门被推开,两名狱卒叫谈着走入。
“垃圾们,开饭了。”
“啧,真是给狗都不乐意舔食的东西。”
发馊气味,随着铁盖被掀开弥漫在半空中。混杂有潮湿,还有她牢房内未干血液的腥臭。狄更斯双手握住笼柱,像十足的老疯子。却好似,刚刚技艺高超的讲述者并非是他。
丝塔尔沉默的看着狄更斯此时的模样。那张全然暴露在昏沉光下的脸,丑陋的异常。他眼底对食物夸张的渴望,不知为何,与她脑中想象出的,故事中魔神进食的模样所重合。
她忽然捂住了嘴,狄更斯如有所感般嘲弄的朝她看了一眼。
正如老疯子所鄙夷的,丝塔尔的确认为现在的自己,有些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