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中昏睡的天意用力睁开眼,一旁的会铭看着他惊呼:“醒了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我的头好晕……”天意坐起仍觉得天在旋地在转。 “你太吓人了!一连睡了五天,怎么叫也不醒,一摸像是没了气,我以为你死了呢。多亏师父来过,说你是元神出窍,让我看着你的肉身。”会铭神色夸张地描述着。 “五天?怎么会……我……”天意想起了他吃了魏道长的一把丹药,又不敢对会铭说出来,便问:“魏道长在吗?” “仙师去仙界招你的魂回来,现在是否已归就不得而知了。” “哦。”天意头蒙蒙的,没有心思细想魏道长说些什么。 天意在房内休息了两日才能自由活动,他寻思着:“这丹药太厉害了,怎么我吃过没有师父那般灵活,反而头晕目眩、四肢僵硬呢?果真是我吃多了?若是紫儿吃了也不省人事,岂不害了她?” 天意放心不下凌紫,决定再去坤道院。 一路疾行来到坤道院,天意在练剑的道姑中没有看到凌紫,他绕过大院,急急地向后面凌紫的住处跑去,却未想到转弯与安真人撞了个满怀。 安真人看到疯疯癫癫的天意,皱了眉,问他:“不在清虚观中老老实实呆着,你又回来做什么?” “紫儿呢?”天意气喘吁吁地说:“我放心不下她,前几日给了她几粒丹药,今日才知道那丹药吃不好也是会死人的!” “哦,你对她还真是上心。”安真人若有所思地说到。 安真人的表情异样,天意慌了神,忙问:“紫儿没事吧?” 安真人眉毛一挑,满目思疑地看着他,问道:“若是她瞎了聋了,你会照顾她?” “真的?”天意顿觉热血上涌,头皮炸裂,他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当然要照顾她。” “花言巧语!”安真人突然像是发了疯,她抽出太极剑,刺向天意。 太极剑绵中带刚,天意忙闪身躲过,他看安真人怒气冲冲的样子,猜想凌紫定是受丹药所害,心中更加急切,说道:“若是紫儿吃丹药中了毒,速去找魏道长寻找医治的办法!” 安真人却像没有听到天意的话,她只在意手中的剑:长剑迎头直劈天意,天意仰身躲闪;安真人反手回刺,天意纵身跃过剑刃,安真人手腕内扣,剑刃外甩,疾刺天意的后心。连贯的几剑快如行云、势如流水,尤其最后这一剑反转回旋,剑锋直指天意背部。若不是多年的功底,天意必中此剑。只是天意的耳朵比眼睛还要灵敏,剑锋在身后虎啸龙吟般扫来,他一个鱼跃龙庭跳到几米之外。 安真人持剑追赶,天意慌忙向后院跑去,边跑边喊:“你杀了我也没用,先救人要紧!” 安真人紧追天意,语气却不急不缓,说道:“躲躲闪闪算不得英雄好汉,你若拔剑来战,我便告诉你紫儿的状况。” 天意一阵风似地奔到了凌紫的房间,叩门大喊:“紫儿,紫儿!” 房内没有任何回应,安真人持剑已到身后。天意抽剑回身,血色剑刃出鞘,凛凛血光在安真人面前晃动,熔血剑与太极剑相击,迸发点点火光。 天意轻巧翻手腕,熔血剑飞起,像一只飞舞的火龙扑向安真人。安真人大惊,仰身后撤,熔血剑划过安真人的发髻,束带在风中一截为二,她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天意举手抓住飞舞的剑柄,收回熔血剑。 面对发髻凌乱、一脸慌张的安真人,天意捡起束带,赶忙道歉,说:“我许久不练剑,不知此剑的狂乱,有所得罪。” 安真人心有余悸,肃然摇头,没想到这把黑剑竟如此厉害,幸好天意将火龙般的剑收起,若是神龙发威,她的太极剑毫无抵挡之力。 天意又在追问:“紫儿到底怎样了?她在哪里?” 安真人缓了缓神,略显犹豫地说道:“她中毒了,需要一味药引,我刚刚并不想要你的命,而是要取你的血去救她。” “你不早说!取便取吧,她在哪里,速带我去见她。”天意的目光透着急切之情。 安真人并不急,她问道:“若是血流不止会危及你的性命,你真的不怕?” “我的命是紫儿母女救的,如今她因我而伤,别说是取血,取命也是应当。” “你虽顽皮,却是重情重义之人。”安真人语气坚定的夸奖天意,而后缓缓地说:“今日伙房中的素晴告了假,柳氏与紫儿在帮忙煮饭。” “这么说她没事儿,”天意瞪圆了眼看着安真人:“你追着我打,却是为何?” “紫儿的阿弟去了汴梁,她不放心也想返乡。近日紫儿与我请求,一旦她遇有不测,让我日后照料柳氏。我看她的功夫一般,前去汴梁着实危险。你既然一心报恩,你护送她去,我也就放心了。” “汴梁听来好玩,我定要与紫儿同去。”天意一蹦三丈高,眼中绽放期待的光芒。 “你不要只想着玩!”安真人严肃地说:“汴梁对紫儿来说是危险之地,你要拿出十分的精神去护她左右。” 天意听说凌紫此行危险,心里笃定要陪着凌紫。他赶忙返回清虚观,告诉魏道长他要去汴梁了,魏道长问道:“你昏睡了几天,莫不是想起了往事?” 天意一口气吃了那么多的丹药,没有傻掉已算幸运了,哪里想起了什么往事,他直截了当地答道:“没有。” 魏道长眼中的天意虽是直爽,却也行为古怪,他好奇地问道:“没有想起往事,为何要去汴梁?” 天意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骄傲地说:“我护送坤道院的紫儿进汴梁寻亲。” “你倒是仗义,自己还没找到亲人,还要护旁人去寻亲。”魏道长不忘提醒天意:“红颜自古就是祸水,你要跟着什么紫儿,不怕惹祸上身?” “我不怕!我的命是紫儿的娘救下的,我能陪着紫儿,闯刀山火海也值得。”天意想到能陪在凌紫身边,便是一副幸福的模样,他转而嬉皮笑脸地讨好魏道长,说道:“只是需要师父借我些银两,反正你的那些金子横竖用不完。” 魏道长看天意的眼睛扫过他的大壁橱,顿时着了急,扯着嗓子说道:“瞧瞧,已经中邪了!要去闯刀山,还要白搭上银子!我劝你随我在清虚观中练练剑、修修仙,多轻松自在。” “我先报了救命之恩再回来修仙不迟,”天意眨眨眼,伸出双手摊在魏道长面前,说道:“我总不能空着手去报恩吧。” 魏道长很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些银子,嘟哝着说:“给你些碎银子,不要有了钱招摇过市!” 天意兴冲冲地要陪凌紫去汴梁,早已心驰神往,拿了银子,不再听魏道长唠叨,他边走边回头安慰道长:“等着我从汴梁回来,定会跟着师父修仙。”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魏道长摇着头为不可救药的天意惋惜。 穆凌逍去了汴梁一个多月,没有音讯,柳氏时常在凌紫面前提起凌逍,母女都担心着他的安危。凌紫想为母分忧、替穆正恩报仇,她好说歹说争得安真人同意,前往汴梁寻找穆凌逍。 凌紫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辞别安真人出发,天意跟着凌紫,言语恳切:“你去汴梁吗?你那两下子功夫不如我,我来保护你。” 柳氏前几日嘱咐凌紫要提防天意,凌紫虽不相信天意是叵测之人,却也不想让他跟随自己涉足危险之地。她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必了。你若空闲,找找你的家人。他们不见了你,一定很着急。” “不见了你,我也会很着急。”天意笑呵呵地说着:“我陪着你去京城,你饿了我为你买饭、你热了我给你摇扇、你有危险了我替你挡剑,这么好的仆人,哪里去找?” 天意的欢乐溢于言表,凌紫不忍再说什么,默默地走着。 天意跟在凌紫身后打量着她:细云锦上衣,绣着散花水雾的草绿色长裙衬托着她如夏日的新荷,挽起的秀发上一根镂空的兰花珠钗像是蝴蝶觅到了花香留恋其间,单看背影如此清新雅致,卓尔不群。天意敛了笑容,蹦到了凌紫的前面,抢过了她背的小包袱,手中掂了掂,问道:“这小包里有没有丑一点的衣裳?” “丑一点?什么丑一点?”凌紫被问得莫名其妙。 “既然你去汴梁有危险,就要混到人群中找不到,最好丑得旁人不愿意瞧。”天意说着将包袱还给凌紫,说:“你找找,有没有灰不溜秋的衣裳?” 凌紫忍不住笑天意:“这才刚刚上路,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再说,哪个姑娘会有灰不溜秋的衣裳?” 天意再次打量凌紫,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凌紫的确气质如兰,天意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你这个样子太显眼。下了山咱们买上两匹快马,你换上丑衣裳,我有安真人给的进京路线图,咱们快马加鞭,不声不响,几日便可到达汴梁。” 天意的规划倒是合理,凌紫却犯了愁,说道:“可我不会骑马……” “这样呀,”天意机灵的转着眼珠,忽然眼中放了光,说道:“我会骑呀,买一批马就行了,我带着你,还能省下银子。” “不,不,”凌紫的脸瞬间像涂了胭脂,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小声说:“我还是走着吧,更稳妥些。” 天意心说这样走到汴梁得走多久呀?再看凌紫为难,他心中不忍,仔细想一想,他说:“套辆马车不错,你坐在里面,旁人看不到,也省去不少麻烦。” 凌紫点头对着天意微微笑,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竟也心细如发,跟他同行心里踏实了不少,只是不知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