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果然怕了,又忍不住摸了摸脸,林奴儿怕她把炭粉蹭掉了,打开她的手,凶巴巴道:“下回再也不管你了。”
小梨笑起来:“怎么可能,奴儿姐姐最心软了。”
林奴儿翻了一个白眼,哼道:“我才不心软,关我什么事情?”
她走到灶台边,深秋的天气,就这么一会功夫,那碗汤已经没了热气,上面凝结了一层油花,看起来更恶心了,小梨跟着她,嘀嘀咕咕道:“可是每天都要画痣,太麻烦了,我还总是忘记,奴儿姐姐,不然我同你一起喝汤吧?”
林奴儿听了,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碗往她面前一送,道:“喝吧。”
小梨瞧了一眼那厚厚的白色油花,胃里不受控制地一阵翻滚,顿时想干呕,她连连摇头,还退了一步,眼中升起崇敬之色,道:“还是不了,画痣挺好的。”
林奴儿轻嗤一声,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尔后面不改色地搁下碗,抹了抹嘴,对孙婆婆道:“婆婆,姑娘那边该起了,我先走了,中午再过来。”
孙婆婆一直微笑着看她们二人,这会儿便轻咳着点点头,道:“好,好,你去吧。”
林奴儿想了想,从袖袋里摸出几个铜钱来,递给她道:“婆婆拿着吧,去看看大夫,总是咳嗽不好。”
孙婆婆不肯要,推辞一番,林奴儿道:“左右我还在这楼里,拿了钱也没处花去,这是早上秋玉姐姐给的。”
孙婆婆这才收下了,林奴儿打了一盆热水,离开了后厨,小梨支着头坐在门槛边,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忽然道:“阿婆,奴儿姐姐是不是想走?”
孙婆婆慢腾腾地往灶里塞柴火,闻言笑道:“她会走的。”
她沉默了一下,又道:“琼楼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梨认真地点点头,转头看她,道:“我也想跟奴儿姐姐走,阿婆,我们带你一起,好不好?”
孙婆婆被这看似天真的话逗笑了,她只是叹息着摇摇头,不知是不相信,还是不想走。
……
林奴儿把打来的热水送到了秋玉的房里,这才匆匆忙忙地往外走,整个琼楼是一个回字形,最中心是一座高楼,足有三层高,上面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夜里从外面看去,既富贵又华丽,不愧为燕京里最大的销金窟,无数的黄金白银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换来各色美人们的垂青欢笑。
在这里,一掷千金,绝不是什么夸张之谈。
林奴儿进了楼里,熟门熟路地上了顶层,到了一间厢房前,听见里面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女子轻|呻,床榻吱呀作响,她早见惯了这场面,十分淡定地在门口垂手候着,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待那阵子声音平息下来,林奴儿才轻轻叩门,道:“姑娘,要送热水么?”
里面传来懒懒的应声,林奴儿下了楼,吩咐龟|公们去打水来,自己又回了厢房前,门已经开了,里头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把银雪逗得咯咯直笑,道:“真的变傻了么?”
“那还有假?”那男人懒懒道:“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他抓起那个泥人咬,最后还哭了,这不是傻子就是失心疯。”
银雪好奇道:“他那样的身份,没请大夫瞧么?”
男人道:“请了啊,都是无用功,再说了,如今皇上一病,太子昏迷,他的靠山也倒了,谁还有功夫管他?都巴不得他傻一辈子才好。”
银雪轻轻啊了一声,那男人又道:“听宫里的消息,是说想找个女人来跟他成亲,冲冲喜,兴许能治他的傻病。”
银雪惊讶道:“这……嫁给一个傻子?”
男人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美丽的脸,道:“换你你会愿意?”
银雪连忙摇头,娇嗔道:“奴家才不要呢,一个傻子哪里比得上公子的好?”
林奴儿听在耳里,心里默默道:那肯定比不上礼部尚书公子的银子好。
男人似乎十分得意,大笑起来,道:“连你都不愿意,旁人就更不必说了,那些官家贵女一个个推脱还来不及呢。”
他说着,抬眼正好看见了门边的林奴儿,道:“你这胖丫头配他倒是正好,一个丑,一个傻,简直天生一对。”
林奴儿心里骂道:那也比不上您这份儿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