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带着心腹离开九原,为的便是收复北地三郡,如今上郡、北地郡已经被他牢牢攥在了手中,可原本料想内,最简单的陇西郡,却因为羌人南下,而突然变成了此行最难的一关。
伸手入怀,捏着李信亲笔手书,方晓也不由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已经是离开兰干县的第三日清晨,这三日来方晓与他的两万大军,几乎马不停蹄,但相比于进入陇西郡前,他们的行军速度可不止慢了一星半点。
现在的陇西郡,几乎已经成为了羌人的后花园,各县的县令、县尉,只能做到守住自家城池,而至于城外如何,他们全然无能为力。
短短的三四百里路,甘平三都尉,便率军已经斩杀了数千羌人,可由于此行未曾携带连弩器械,无法进行“火力压制”,久战辛苦,是以士卒多有疲敝,若再疾行而进,恐怕不等到达临兆,他麾下的两万人马,就得出现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事件。
届时,面对困住了长城军团的七八万羌人,方晓的疲敝之兵,也不过送菜而已。
“甘平,前方何地?”
战马之上,方晓眉头微皱,随口发问。
“将军,前方将至渭源。”
由于多了两万“外人”,是以三人这一路上对方晓,也改了称呼,毕竟人多口杂,若是这消息传出去,恐怕这北地长城数郡,立时便会乱作一团。
“渭源,渭源。”
轻轻念叨两声,方晓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是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白翼,带着你的千人队,做好准备,以防前方有诈。”
“将军,不至于罢?区区蛮夷罢了。”
甘平、王翳闻言,齐齐一愣,但身后白翼,却是领命打马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暮冬炽烈的阳光照耀之下,一座不大的城池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仅仅看了一眼,便是方晓这个穿越者,都不由的死死咬住牙齿,眼底满都是愤怒。
这城池乃是以夯土铸就,宽不到一里,高却也不过三丈,称不上宏伟,但可以给予居住与其中的百姓十足的安慰。
可如今,这座小城城门洞开,滚滚浓烟自城内冲天而起,寒风吹过,刺鼻的焦尸恶臭,便止不住的往所有人的鼻子里钻。
而在城门之上,还隐隐可见十数颗披散着头发的人头高高悬挂。
这显然是羌人的杰作,但即便烧杀抢掠,却总归不能连一个活人牲畜,都不留下罢?
是以这荒原之上的小城,怎么看怎么奇怪,便是一项莽撞的甘平,都看出了其中定然有诈。
这念头刚刚生出,耳边就有人喊马嘶传来,渭源小城四方城门之内,黑漆漆的一片羌人骑军,口中打着呼哨,当即冲杀而出。
除此之外,于秦军左右侧后,同时有喊杀声震天,顷刻之间,方晓与他的两万秦军,便被早已埋伏在此的羌人包了饺子。
“这些羌人,似是早已知晓我们要来?”
眼底疑惑一闪,可坐在马上的方晓,却是丝毫不乱,手中领旗一挥,军令接连而下。
“王翳,速带万人,以辎重大车构筑营垒战阵,外接长矛,内设踏弩!”
“甘平,带着你的五千精锐骑军,于我将旗之下听候调遣,只待我将领一下,你便率众冲阵。”
“白翼,率领你的族人,随时待命,无我军令,切不可轻举妄动!”
“唯!”
大战一触即发,麾下三名都尉,领了将领匆匆而去,少倾,便有人呼马嘶之声不绝于耳。
坐于战马之上,方晓握着马缰的掌心却不知在何时已被汗水浸透。
如今他率领的并非他一手带出,配备了连弩、马登、高马鞍的精锐骑军,纵然对手不如曾经的匈奴强大,但看着打的如火如荼的战场,方晓也是不由的心中忐忑。
“到底是谁泄露了大军行踪?”
死死的盯着战阵,方晓心中满都是疑惑。
“这些秦军,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是北地、上郡甚至九原得知了陇西战事,这才派遣大军前来相助,但却不想误入了羌人留给我们的埋伏?”
两三里地外,一座不算高的黄土岗上,披散着头发的义渠朾鈞,死死的皱着眉头,看着满目烟尘,口中兀自喃喃自语。
“君上,我们上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我方人少,待到秦军将羌人牢牢引住,我等再打起秦旗发动冲锋也是不迟!”
“是!”
挺着身旁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义渠朾鈞却是不由的哈哈大笑,“小子,就这样,憋着心中的恨意,片刻之后,你自可去亲手斩杀羌狗。”
“羌人,不过如此!”
方晓双眼微眯,看着羌人骑士,便连王翳仓促步下的辎重大车阵势都无法破开,一时间紧张的心情不由的得到了舒缓。
秦军的战阵天下无双,即便不是九原精锐,但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交战不过小半个时辰,阵前便已丢下了成百上千具人马尸身。
“踏弩!放!”
王翳不愧为频阳王氏所出,即便军阵韬略不比王离,但却也要比甘平那“夯货”法度森严不知多少。
有他指挥步卒车阵,方晓自然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去。
可只守不攻,总归不是法子,羌人兵多,仗着马力,若是久战秦军总会有失。
抬头扫了一眼,便见层层叠得的羌人军阵之后,一杆大纛随风飘扬。
“藏这么深?这羌人的首领,是怕死呢还是想玩一手三十六计之诱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