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伸手推开白衍一点,撑着额头,稍微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抿了抿唇:“你真的没有不舒服?”
“没有。”白衍又凑了过去,“要不然,我现在证明给您看”
等在餐厅门口的老管家脸都麻了。
他赶紧把周围的佣人都赶走,警告所有一个小时内不能靠近餐厅所在的走廊。想了想不保险,老管家亲自拎过来一个“内部装修”的立牌摆在餐厅门口。
这还是之前江家别墅装修的时候装修队准备的,装修完成之后就丢去仓库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把佣人们都撵走了,老管家才在客厅坐下,有些心累地揉着鼻梁。
好嘛,江总以前洁癖严重得不近人情,现在碰上那位白先生,一下子玩这么野!
就算是江渡也没有带情人来江家过,更别提在餐厅里白日宣淫。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管家竟然觉得有些欣慰。
他在江家待了几十年,亲眼看着江家三兄妹从豆丁大的小娃娃成长为如今的大人,对他们除了对主家的忠诚,还多了一分长辈的慈爱。
还在读高中的江浣先不说,江渡和江湛其实都到了成家的年龄。
江渡心野爱玩,心性都没定下来,老管家也清楚,以江家的身家,哪怕江渡一直是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只要江湛还在,江渡就不愁没人管。
但是江湛不一样。
当年江家四分五裂,江湛凭借瘦弱的肩膀一个人撑起整个星海集团,盯着巨大的压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江湛身上的担子更重,却更加孤独。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娱乐,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而因为夫人自杀的事情,江湛有极为严重的气味洁癖,完全无法容忍身边有人。
老管家之前甚至想象过,江湛身边如果有人,是不是一个每天喷十瓶除臭喷雾、闲着没事就泡澡的洁癖患者。
如今真的有人了,竟然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那位白先生又张扬又任性,身上随时随地都散发着香草的气息。
然而江湛竟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
老管家脸上表情稍稍柔和。
一贯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总,竟也有了几分普通人的味道。
白先生可真是辛苦了,等会白先生出来,他也得提醒一下江总要收敛一些,难得有个能接受的人,别把人吓跑了。
然而再次见到江湛已经到了晚饭的点。
在老管家想象中弱不禁风的白先生神采奕奕,江总脸色倒是有些苍白,出来的时候隐约还在扶着腰。
白衍行走如风,自然地接过佣人送上来的红枣茶,刚要低头品尝,忽然停顿,想了想,递给了江湛:“还是给江总补补身体吧。”
江湛嘴唇抿成一条线,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老管家刚要解释一句江湛从来不喝任何有味道的饮料,就见江湛迟疑着伸手把红枣茶接了过来。
老管家的话立刻吞了回去。
隐晦地打量着精神风貌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老管家脑袋里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闪电般地闪过,老管家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他们江总是在下面的?
可明明刚才在餐厅里他们的对话听起来
可眼前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老管家内心提心吊胆,一方面无法接受支撑着整个江家的江总竟然是下面的,另一方面也在担忧江湛的身体。
当天晚餐,老管家给江湛准备了一大堆补气养血的食物,看得江湛脸色阴沉不已,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尴尬。
管家给他准备这些做什么,难道觉得他不太行?
老管家觑着江湛的脸色,内心顿时有些酸楚:看江总这么坐立难安,看来真的是下面的没跑了。
难怪江总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怕不是为了面子硬憋着不显露出来。
白衍不知道老管家内心戏有多么丰富,只看着江湛,微笑着暗示:“江总,江总今晚一起睡吗?”
正在吃枣糕的江闸差点被噎到,想了不想立刻严肃道:“今天落下很多工作,我要在书房睡,你先睡吧。”
白衍遗憾地耸耸肩,没有强求:“那真是太可惜了。”
江湛坚持要白衍留下多住几天,白衍也想在江湛这里把这次发情期熬过去,就没有推辞。
晚饭之后江湛去了书房,白衍则在江家别墅的花园里逛了起来。
别墅里的佣人们不算很多,但每一个都很勤劳,花园里的枝叶修建得极为好看,路边的长椅也擦得纤尘不染。
花园中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水池,清亮的活水从喷泉中涌出,循着水道一路往各处花园的灌溉处流淌而去。
瞭海市的空气质量一直不错,夜晚能够清晰地看到天空中的点点星辰。
白衍靠在水池旁边的长椅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在他所在的世界,科技比这个世界还要发达,人类的脚步已经踏入了星空。宇宙飞船、星际航行比比皆是。
但人类依然没有征服星空。
宇宙是如此的广阔无垠,容纳着恒河沙数的星系,穷极人类文明全力,也只探索了一点点。
白衍望着星辰,轻轻眨了眨眼。
他甚至怀疑过,也许他原来的世界和这个地球所在的世界在同一个宇宙,只是中间相隔的星系实在是太多,彼此完全隔离。
发情期的ega总是容易多愁善高。
在这个没有人裹挟他、压迫他的世界,白衍不自觉放松了自己,任凭自己的想象穿越情感,无穷无尽地发散开来。
“白先生?”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白衍身旁。
白衍回过神:“管家先生。”
“您身体还不舒服,晚上有些冷,小心着凉。”老管家递过来一件棉袍。
白衍谢过管家,接过来披上,看着老管家还站在那里,轻轻挑眉:“您有话要对我说?”
老管家没有掩饰,咳嗽了一声:“是这样,我在江家服侍了几十年,第一次见江总带人回来,就想和您聊一聊。”
白衍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您坐下说。”
“您别看现在江总好像很强势,实际上小时候的江总又软又糯。”老管家端正坐下,怀念地感叹了一句,“而且还很喜欢哭鼻子。”
白衍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象江湛哭鼻子的样子,饶有兴趣:“是吗?那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老管家叹了口气:“因为夫人去世。”
白衍记得之前和江湛一起吃夜宵的时候听江湛提起过:江湛的母亲当着他的面从楼上跳了下去。
看白衍的表情老管家猜到白衍也知道这件事:“夫人那件事给江总留下的阴影不之后江总就再也没哭过了。”
老管家叹息一声,“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夫人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呢?”
白衍斟酌了一下用词:“江总的妈妈为什么会放弃生命?”
“这事倒也不是秘密,只是我们怕引起江总伤心事所以很少提起。”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因为总出轨。”
白衍诧异地挑眉。
他倒不是诧异出轨不管哪个世界,掌握了金钱与权势还能一心一意的人凤毛麟角,豪门夫妻中间多少龃龉,出身大家族的白衍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诧异为何江湛的母亲会为了这种事选择自杀。
“夫人是一个很痴情的人,把和总的爱情当成全部。”管家斟酌着道,“总和夫人一见钟情,迅速热恋成婚,夫人嫁进来最初也算是圆满只是几年后便移情别恋,和外面的女人有了私生子。夫人和总争吵了几次,甚至愿意接纳私生子进家门,只要总能对他一心一意结果总依然在外面处处留情,夫人最后几年一直在吃药,大约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时想不开就”
白衍皱了皱眉:“那江总的父亲呢?”
“总后来娶了第二位夫人,就是之前出轨的对象。”老管家脸色隐隐透露出一丝可怜,“可惜,之后没过几年,总又在外面有了新人。”
白衍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很想说一句“狗改不了吃屎”,顾及江湛的颜面,还是没有说出口。
“江总那几年过得非常尴尬,父亲和第二位夫人都不怎么管他,也就施伯商先生怜爱他,经常操心。”老管家摇摇头,苦笑一声。
老管家说到底也只是外人,不方便对主家的事情说三道四,只能尽量找机会弥补江湛。
昔日磕到碰到就会掉眼泪的小男孩,逐渐变成出了什么事都默默一个人支撑的大人。
白衍沉默了一些。
虽然老管家没有说得很细,但白衍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孤单又倔强的背影那是揭开温暖面纱之后的冰冷现实一刀一刀砍削出来的冷硬姿态,也是绝不向现实妥协的坚强身姿。
白衍忽然对江湛有了些感同身受。
“后来呢?”
“后来”老管家脸皮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堪回首,“总第二位夫人性子不像第一位夫人那样软糯,一次和总吵架之后,给总水里下了安眠药,亲手捅了总之后又自杀身亡。”
白衍完全怔住。
老管家自嘲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总死前有没有后悔过但凡他两次婚姻中有一次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之后江总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过得很辛苦。”
老管家又道,“我和白先生说这些就是想说我们江总其实有很多不如意,希望白先生能多体谅江总。”
白衍听着听着,反应过来老管家误会了什么:“等等,您以为我和江总是什么关系?”
老管家怔了一下:“您不是在和江总谈恋爱吗?”
白衍订正道:“不,是包养。”
老管家:“?”
想了想,白衍感觉好像也不对说包养,江湛也没给他多少好处啊?
于是白衍再订正了一次:“不,是炮友。”
想想还是不太对这炮友也没满足他啊?
“不太好用的炮友。”
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