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章 托布鲁克(4)(1 / 2)燃烧的密码首页

首先他又和纽曼上尉通了话,告诉他要确保把阿历克斯沃尔夫的形貌描述尽可能广地传播开来。

他给埃及警方打了电话,确认了他们今天会检查开罗的酒店和小旅馆。

他打给战地安保,这是战前运河防卫队的一个部门。他要他们这几天增加抽查身份证明的频率。

他通知英国财政部门要特别留意假币。

他建议无线监听部门留意本地新出现的无线电信号。他还飞快地想象了一下,如果那些技术员终于破解了通过监听广播确定发报机位置的难题,那该多么有用啊!

最终他叫来一个手下的中士,派他去拜访下埃及为数不多的那几家无线电商店,要他们汇报所有能用来制造或修理无线发报器的零件或设备的销售情况。

然后他就到橄榄树别墅去了。

这栋房子得名于街对面的一个小公园里的几株橄榄树。眼下正是花季,白色的花瓣像粉尘一样飘落在棕黄的枯草地上。

房子四周围有高墙,墙上嵌了一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范德姆踩着突起的装饰部分翻过大门,落在墙内。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院子里。四周那些刷成白色的墙都已污迹斑斑,墙上的窗户都被斑驳的、闭合的百叶窗挡得死死的。他走到院子中央,看着一座石头砌成的喷泉。一只绿色的蜥蜴飞快地爬过干涸的水盆。

这地方至少一年没人住过了。

范德姆打开一扇百叶窗,打破玻璃,把手从洞口伸进去把窗户打开,翻过窗台爬进了房子。

他走过那些阴暗凉爽的房间,心想这里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欧洲人的住所。墙上没有挂着打猎的照片,没有成排整齐的、封皮鲜亮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和丹尼斯惠特利,没有从梅普士家具店或者哈罗德百货进口的三件套家具。相反,这里只有宽大的衬垫、矮桌以及手工编织的地毯和挂毯。

他在楼上找到一扇锁上的门。他花了三四分钟才把门踢开。门背后是一间书房。

房间干净而整洁,有几件相当奢华的家具:一张宽大的天鹅绒矮榻、一张手工雕刻的咖啡桌、三盏与之相配的古董台灯、一块熊皮毯子、一张带着漂亮嵌饰的书桌,还有一把皮质扶手椅。

书桌上有一部电话,一张干净的白色吸墨纸,一支象牙柄的笔,和一个干掉的墨水池。范德姆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些来自瑞士、德国和美国的公司报告。小咖啡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铜制咖啡用具,上面落满了灰尘。书桌后面的书架上放着多种语言的书籍:十九世纪的法文,简编牛津词典,一卷在范德姆看来是阿拉伯语诗集的册子,里面有些色情的插图,还有德语的圣经。

没有任何个人的文件。

没有信件。

整栋房子里一张照片也没有。

范德姆坐在书桌后面柔软的皮椅子上环视着这个房间。这是个男性化的房间,一个见多识广的聪明人的家,这个男人一方面谨慎、有条理、滴水不漏,另一方面却敏感、重肉欲。

范德姆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

一个欧洲人的名字,一栋完全是阿拉伯风格的房子,一本关于投资商用机器的小册子,一本阿拉伯诗集,一个古董咖啡壶,还有一部现代的电话机。体现此人特征的信息如此丰富,却没有一条有助于找到这个人的线索。

这个房间被仔细地清理过。

本来应该会有银行账目、商户的账单、出生证明、遗嘱、情书、父母或是孩子的照片。那个男人把这些统统搜集起来带走了,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他身份的痕迹,就像他知道有一天会有人来找他似的。

范德姆大声地说:“阿历克斯沃尔夫,你到底是谁?”

他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了书房。他穿过整栋房子,经过灼热而满是尘土的院子,翻过那扇门,回到街道上。马路对面,一个穿着绿色条纹加拉比亚的阿拉伯人盘腿坐在橄榄树的树荫下,漠不关心地看着范德姆。范德姆无意解释他闯进房子是为了公事:在这个城市里,一套英国军官的制服就意味着有权力做任何事。他想了想还有什么途径可以找到和屋主有关的信息:市政当局的记录,虽然通常没什么用本地的商贩,屋子有人住的时候,他们可能曾经送货过来甚至是邻居们。他打算派两个人去办这件事,再给博格编几句谎话糊弄一下。他骑上摩托车,把它发动起来。引擎发出热烈的轰鸣,范德姆骑车离去。

沃尔夫坐在自家外面看着那个英国军官骑车离开,内心充满愤怒和绝望。

他还记得自己孩提时这栋房子的样子,热闹非凡,充斥着欢声笑语,人来人往。那扇雕花大门的旁边总有一个守卫,一个来自南方的黑皮肤巨人,坐在地上,对地面的灼热无动于衷。每天早晨,一个上了年纪、几乎失明了的阿訇,会在院子里背诵古兰经的章节。院子三面都有拱廊,家族里的男人们这时会坐在廊下阴凉处的矮榻上,抽着水烟袋,等着仆人男孩们把装在长颈壶里的咖啡端上来。另有一个黑人守卫站在女眷居室的入口,女人们百无聊赖地待在居室里,日益肥胖。白昼漫长而温暖,家族财势雄厚,孩子们都被宠坏了。

那个英国军官,穿着短裤,骑着摩托车,带着一脸倨傲,还有藏在带檐军帽阴影里那双不停窥探的眼睛,闯进了沃尔夫的家,亵渎了他的童年。沃尔夫真希望当时能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因为他总有一天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