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四处打量,见到安归在不远处,正快步向她走来,又弯起眼睛唤了一声:“阿宴姐姐。”
她在西域一向以谈宴自称。安归与她年纪差不多,她觉得自己担起了保护他的重任,所以他一向唤她“阿宴姐姐”。
燕檀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一头金发:“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兰城西一带贫民聚居,三教九流都藏匿在此,你一个人夜晚从这里经过很不安全。”安归自然地接过她的包袱背在身上。
“所以我每日晚上会来等,等到亥时再回家去。若是你晚上回家,就能接到你了。果然,今日被我接到了。”
燕檀惊讶地问道:“我在康家住了四天,你每天都来这里等上几个时辰吗?”
安归展露笑颜,温顺地眨了眨眼睛:“不多。反正我在家也会担心,还不如到这里等着。”
燕檀瞥了瞥道路两边满面阴沉向这里看过来的胡人大汉,还有眼中满是精光的瘦弱老者,不由得一抖,连忙问安归:“没有人欺负你吗?”
安归咧嘴笑了笑,没有出声,带着燕檀向前走。
燕檀心知这个问题恐怕是无法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只能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少年。
想到这里,她尽量掩藏住眼神中的恐惧与那些向自己看来的人对视,挺起胸膛做出一副极有底气的模样,走在安归身侧。
所幸一路平安无事。那些不怀好意的贫民只是在街道两边看着他们,但并无一个人上前。
燕檀把微微发凉的双手藏在身后的斗篷中,以为是自己凶狠的神态奏了效。
殊不知,在那些蠢蠢欲动的歹人眼中,衣着光鲜、背着鼓鼓囊囊包袱的白嫩少女本是一只肥羊,然而她身侧那个狠戾而高深莫测的少年,只是拿眼睛在他们身上略略扫过,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四天前的傍晚,这里有一伙无赖因那双碧色眸子寻衅滋事,不但没有从这看似柔弱可欺的少年身上讨到半分好处去,还被他当街割断了其中三个人的喉管。
根本没有人意识到他是如何出手的,猩红温热的血便溅了围观人一身一脸。
本意欲上前帮忙的也无一人敢上前了,而那少年早闪身出去,没有被溅上半点血迹,仍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贫民窟是楼兰城最下等的人聚居之地。在这里没有律法,更没有情谊和道义,人人只顾着自己还不够。
拳脚和利益才是真正的规则。
那少年身手如此可怕,自然无人再上前去自讨苦吃。
一条街快要走到尽头,燕檀长出一口气,攥紧了安归的衣袖:“安归。”
“嗯。”
她目不斜视,压低声音道:“别怕。没事的,他们不敢。”
他低下头去,看到少女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不由得弯了弯唇。
明明是自己在怕,还要反过来装作镇定来安慰他。
他顺从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地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