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攸县听她这么说,第一反应脑海中浮现一个嘟着嘴娇俏模样的女孩,可转眼一想,陈思阳不可能会知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报纸上的人。 他泰然自若地将报纸合上,拿起放在了一边,见他缄口不谈,陈思阳面上讪讪然,转回身来看他,脸上恢复如初,“这几年,芳婷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赵攸县不做声,陈思阳像是要他漏出点口风来,穷追不舍地问,“赵老师,你觉得她是不是比在美国那会更美了?” 他皱着眉去看眼前的女人,也许是脸上胶原蛋白流失的缘故,早已和先前青春洋溢的女孩天差地别,陈思阳越发精致,女人味也越浓,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 这几年她一直单身,从一开始公司上下都开她玩笑让她要求别这么高,找一个差不多的嫁了得了,到最后已经很少人会对她开这种玩笑了。 “有些话,我说多了你也不爱听,”虽然知道她不喜欢听些教导的话,赵攸县还是开了口。 陈思阳朝他摆了摆手,阻止他把话说下去,她已经猜到赵攸县想说什么了,她拿着笃定的眼神看他,“那你不是也和我一样,我劝不了你,你也劝不了我。” 她朝他身边走了几步,看见他拿开报纸底下的工程图,转了话题,“看来非洲那个项目还挺棘手的,不然五哥怎么还不回来。” 五哥全名叫伍睿洲,公司成立之日起他在了,之后,陈思阳受邀进来后也跟着别人一起喊他五哥,听说他是赵攸县的大学同学。 赵攸县结束了一整天忙碌的工作,他回到自己家门口,停了车熄了火,又从副驾驶上拿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不知道从哪里沾了点灰,路灯下,公文包上一个角落显得有些白,赵攸县想拿手去拍,但转眼一想,还是拿了纸巾去擦拭。 大门里边,何卓婷早已听到门口有车熄火的声音,她在这几分钟里,在客厅不知来回走了多少遍,就等着他回来。 听到门锁转动,她立刻加快脚步朝门边走去,在他还没完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率先拉开了门,对着屋外的男人,温柔甜腻地说道,“赵先生,欢迎回家。” 因为身上还穿着围裙,赵攸县一晃神还以为自己叫了个女佣。 他被眼前的女孩弄懵了,看她替自己从鞋柜里拿出了拖鞋,整整齐齐地放在脚边,手里的公文包又被她接了过去,赵攸县被她这一连串举动弄得摸不清状况,皱着眉问,“你这是干嘛?” “我......”她总不能说是听了别人的话,她要追他,何卓婷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并不厚,那次脱口而出的“我喜欢你”事后她也很后悔。 其实何卓婷一直以来都是嘴上要强,看似什么都无所谓,但内心却很脆弱。 “我报答你啊,你看,家里我都打扫了一遍,干净吧!” 赵攸县换了鞋,就看她弯腰把自己的皮鞋放进了鞋柜,他想出声阻止她,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跟着她进了客厅。 耳边,是她叽里呱啦说着的话,对上她脸上的讨好之色,赵攸县哪还有不明白的,他觉得他有义务说点什么,然后让她结束这个荒唐的暗恋。 “我说,何卓婷......” 见他出声,和何卓婷停下嘴上的话,安静下来去看眼前的男人,他们就站在客厅中央,赵攸县的脚边放着一只感应垃圾桶,此刻,因他靠近,垃圾桶自动抬起了盖子。 赵攸县并不看她,而是将手上捏成一团的纸巾一掷,扔进了垃圾桶,他走开几步,等垃圾桶盖子盖上,他才冷冷地开口,“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 “在我眼里,你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赵攸县说着停顿了一会,他不自觉地去看她,只一眼,立马又不着痕迹地撇开了眼。其实这话的后面,还有一句,就是,“我并没有把你当女人看。”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此刻眼前的女孩已经低下了头,全身微微颤抖。 何卓婷底下了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双手垂在裙边,不自主地捏了捏紧,此刻,她看清了一个事实,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在找借口,而是真的不喜欢她。 想通这一点,何卓婷觉得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要让这个男人看看,自己也不是那么死缠烂打没脸没皮的女人。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掉眼角和脸颊上的眼泪,顶着红红的眼睛,鼓起勇气对高了半个头的赵攸县道,“说什么呢?叔叔,我是真的想谢谢你照顾我。”尽管她表现得坦坦荡荡,可话里却还带着颤音,泄露了她的脆弱。 赵攸县心口一疼,他把这归因于不忍心,想到白天的陈思阳,他不想看到何卓婷因为自己变成第二个她,他硬了硬心肠,忽略了心底的那一丝波动。 “既然,你想谢谢我,就让你妈妈亲自来谢吧,毕竟是她把你托给我照顾的。”他说这话真实的想法,是想让冯清雅亲自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女儿住在陌生男人这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一个母亲可以不闻不问,一点消息都没有,似乎这个女儿不存在一样。 赵攸县心里恨恨地想,果然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就跟当年她狠心抛弃自己一样,留了一张只有三个字的纸条,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那次,从美国飞回国的候机大厅里,他因登机时间还早,偶然起兴去逛了逛机场报刊店,随手拿了一份报纸,在英国生物学术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似乎是一项获奖的生物发明,冯清雅三个字让他整个人像是下了盅一般,全身热血沸腾,无法动弹。 之后那段日子,他发了疯似得找人在英国四处打听,总算找到了她国内的住址,还打探到她有一个女儿。 他明明可以自己去找她,可一想到,她宁可离开他选择了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他等了她20年,他想当面问问为什么? 他要让她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你还记得,你的爸爸是什么样的吗?” 何卓婷摇了摇头,她一脸疑惑,虽然不知道赵攸县为什么这样问,她还是回答道,“我目前只知道,他叫宗百堂。” 听到这个名字,他猛地转头去看眼前的女孩,他忽略了她话里的含义,只一个名字,让他心里疼痛地一刺,他脸上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以往沉稳如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神情,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让人觉得刚刚那一刹那是种错觉。 赵攸县顿觉有些疲惫,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今天真是怎么了,有些问题真不应该把孩子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