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在离开,离开的人又重逢。 我们都来不及相思。 所有到过来往茶肆的人,都知道,这是茶肆主人的最爱的莫思茶的寄语。 浅白语:“来匆匆去匆匆,留不住任何,徒增感伤罢了。” “说书人的可悲在于,说出来的故事,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来客,自己却深陷于故事不得出。” “舞者们跳着动情而煽情的身姿,深情给了的那个他是对是错?” “浅姐姐,圽阁主在桃林等您。” “嗯,知道了。”这么多年没有出现的你,想必是有了他的线索,不然何必亲自来我这。 我们都是执着成魔的疯子,还不知悔改。 浅白老远就看见圽竹,在桃林下悠闲地品茶,真有他的风格,旁边的小熙,看上去竟有几分他闺女的感觉。 安静祥和的模样,从来只在刹那,没有永恒。 有北风吹来,不大,亦惊起这三里桃花。 浅白被这风迷了眼,桃树下红衣白发的,莫不是他? 这被风吹起的衣角,乱了谁的发、迷了谁的心。浅白的思绪飘向远方,仿佛那个人从未离开。 当年得两人打赌,圽竹输了尘,我跟着尘的那段时间,尘便是那样站着,一直对着桃树发呆。那模样,清晰依旧。 他喜欢看着桃花被风吹乱,这意味着他留不住季节的变换。他需要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才好完全抛开任何一切事物。 浅白这刻已然知道,那里站着的,是圽竹。明明喜爱黑色,偏学尘,一直穿红衫,也难怪自己会看错。 而自己呢?每当起舞时,定会看见夜七。 两千多年以来,我们俩谁也没能走出来。 “小白啊,我说你再不现身,你这些个桃树可经不起我折腾。”圽竹的脸色明显比那会见到的更苍白。 “哦?他们惹得你不高兴?那你随意,我没意见。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是不要乱跑,你那些徒弟又不是不在你身边。”浅白知道面前这人只对尘的事亲力亲为,也不是要责怪,就是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还说呢?除了落儿让我省心外,也就你还凑合用用。”圽竹放下手里的茶杯,示意俩人单独说话。 “小熙,去店里看看,后院打扫出来,阿煜过两天也该回来了。另外我这段时间不在茶肆,你要打点好这里的一切。去吧。” 浅白也不坐下,只是像刚才幻影里看见的那人一样,抬头看着桃树。 “小白你这臭脾气学谁不好,你学他。唉!我真是苦命。” “你还要继续贫下去么?你那墨竹喂的如何?” “前后不过是时间问题,正好你可以去我那转转看。念灵最近种种异象表明,魔族有大动作。而他,他的佩剑在齐涟天自我封印的地方出现,这两千多年走过来,我都不知道在没有他的时间里,我竟活了这么多年。”圽竹后面的话,根本就是颤抖着说出的。 “他,魔族?走吧,先去断渊看看。齐涟天可有异象?”浅白后面的话说出来就后悔了,圽竹看见他的佩剑,能冷静才怪。 圽竹明显勉强应答,“我都有检查过,就是没有异象,这才来找你商量,这很奇怪。” “绝对有问题,对方既然知道用他的佩剑可以引起你的注意,就不可能没有下一步。什么问题都没有才是最大的问题,嗯——不好,总之我们不能再耽误。”浅白好看的眉眼拧了拧,明显是引着圽竹现身,是何用意。尘的佩剑在断渊出现,念灵的异常也是,均指向魔族。 圽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尽管不太清楚是什么,但就是错过了。 圽竹跟在浅白后面,什么时候不堪一击的小女娃已经成长的如此坚韧不拔,而自己,可还是当年相识的那个自己。 我不是个合格的师傅,在寻找他的两千多年里,把多少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一直以来陪伴着的落儿也即将迎来大劫,这种时候,自己却不得不离开,只能预料无法阻挡;慕辰的执念埋的实在深,要放开如何容易;卿炎灵力太强,实难过上真正常人生活;君実想保护某人的心情太盛,不留余地地伤己;萧寒一个从暗里走出来的杀手,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前世今生;目目的记忆一旦恢复,会奔溃的可能性极大。 至于小白,我这里有个永远的秘密。 我清楚地知道我绝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小白肯定会消逝。 这世上能与我一起谈论他的,小白是这仅此而唯一的存在。 这唯一,使我不敢、我不能、我不确定自己能接受她的离开。 夜七,她深深爱着的人,在那时解开小白身上浅家的诅咒——以命抵命,就已经不在。小白还不知道,夜七拿自己的永世,换取她这一世安好。